姜甜进了剧团这事是我助理告诉我的。
叙述得尽量客观而婉转。
顾总一大早就来公司签合同了,他有权限,又说会亲自告诉你,我们没办法……我没说什么。
一直失眠的头疼又更严重了些。
等我赶到公司时,众人都大气不敢出。
我随意环顾一圈。
顾清斐的办公室换了模样,上边迫不及待的挂上了姜甜的名牌。
我花大价钱拍卖的黄花梨桌子,上边摆了个毛茸茸的靠垫。
不伦不类。
心脏绞疼。
我大口大口呼吸着,才能稍微缓解一下。
人呢?
助理颤巍巍说出一个地址。
我一愣。
是我刚从沈家独立出来,三顿只吃馒头时,顾清斐带我去的秘密基地。
这么快……就变了吗?
我一路飙车,握着方向盘的手清筋直冒。
等到了那个熟悉的包厢。
我迟疑了。
我和顾清斐一起经历过暗无天日的日子。
走到如今的一路繁花,实在不易。
如果推门,这个后果,我能不能承担得起?
服务员帮我打破了僵局。
她送上果盘时,包厢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清斐和姜甜几乎同时站起,还失手打翻了水杯。
在地上蜿蜒出一团不太好看的痕迹。
直觉在这一刻告诉我。
他们有过更深一步的肢体接触了。
是拥抱?
还是亲吻……我深吸一口气,掐住手指让自己不太难堪。
端起桌上的酒杯,逞强朝他们举杯。
还没欢迎你们回来呢,这宴会倒是你们先开上了,不够仗义啊。
周围都是一起并肩战斗过的伙伴。
我低三下四去拉来的投资,睡大街省钱买的服装。
以及拿全部身家,孤注一掷送他们去国外比赛。
从那一步步赌赢了,才有了现在名声大噪的他们。
也是我最亲密的朋友。
沈总说笑了,我们这只是随便聚聚而已。
纪然躲着我的视线,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
当年剧团里的六个人整整齐齐的站在同一侧。
疏离而冷漠的喊我沈总。
我不死心。
故作轻松:怎么还生分了?
纪然,你忘了你第一次的芭蕾鞋是谁给你买的了?
小何,你赢来第一个奖杯时,不还喊我姐姐吗?
山哥……小鬼……我突然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们怎么都不回我啊……纪然忽地抬头,像是想说些什么。
却被小何拉住了手,两人对峙好一会儿,才张口。
沈姐,我们不是故意冷落你,但你这事实在做得太过分了,寒了兄弟们的心。
我疑惑着,顺着他们的眼光一看。
姜甜被好好的护在中间。
纤细的手腕上浸着血的纱布格外刺眼。
沈瑶,我都说了我和小甜清清白白,你又何必和她过不去呢?
你知道她昨晚有多难受吗?
要不是我晚到一步,你身上就要有一条人命了!
顾清斐喘着粗气,看我如看仇人。
好了,清斐,我不怪姐姐的,姐姐只是有危机感,我是女孩子,我能体谅的。
可是……我本来已经没报希望,可也不至于又给我发一条不合格短信吧?
我知道我不如姐姐有钱有势,我只是一个一心追求芭蕾的大学生,我的努力就这么一文不值吗?
姜甜满眼泪花,轻声而字字埋怨。
说到最后,已哭的停不下来,身体像落叶般无助地倒在顾清裴怀里。
我一愣。
面试不过自然会发短信告知,这个规矩还是当初一起定下的。
他们真的会因为这件事而怪到我头上吗?
隐含着最后一次期待。
我环顾四周。
在触碰到顾清斐明显的心疼眼神后。
突然释然。
就连纪然他们也出声安慰着姜甜。
更是宣泄着对我的不满。
沈总,小甜在欧洲时就一直跟着我们,我们早已经把她当做自己妹妹了。
你不在的时候,是小甜像老妈子一样照顾着我们,现在,你却逼得她都成这样了。
群情激愤,他们一句句全是对我的控诉。
说到兴头,纪然忽地情绪爆发。
你不过就把我们当成你敛财的工具!
不声不响的让我们去做巡演,不就是为了你的对赌协议吗?
你现在是高高在上了,是沈总,那我们呢?
除了得到一身的病,还能有什么?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们。
没有一个人反驳,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身边。
原来……都是这样想的啊。
话语化作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我的咽喉。
在濒临窒息时,我怀着最后的希望看向顾清斐。
艰难出声:你也是这样想的?
顾清斐眼里闪过一丝纠结。
像和事佬般轻叹了口气。
阿瑶,这些我们都可以不计较,毕竟都是一家人。
好了,今天大家情绪都不太好,你先回去吧,我们之后会和你聚的。
我忍住喉间泛上的腥甜。
摇头低喃:不用聚了。
你说什么?
顾清斐没听清,疑惑着问。
我用尽全力挺起背,惨淡的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掠过。
最终定格在顾清裴身上。
从十四岁就在一起相处的人,十八岁红着脸表白的人。
我扯着笑,一字一句:顾清裴,我们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