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逐梦小说 > 现代都市 > 热门小说女俘

热门小说女俘

冯蕴 著

现代都市连载

很多朋友很喜欢《女俘》这部武侠修真风格作品,它其实是“冯蕴”所创作的,内容真实不注水,情感真挚不虚伪,增加了很多精彩的成分,《女俘》内容概括: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主角:冯蕴冯敬廷   更新:2024-05-05 09:20:00

继续看书
分享到: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冯蕴冯敬廷的现代都市小说《热门小说女俘》,由网络作家“冯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很多朋友很喜欢《女俘》这部武侠修真风格作品,它其实是“冯蕴”所创作的,内容真实不注水,情感真挚不虚伪,增加了很多精彩的成分,《女俘》内容概括:城破那天,冯蕴被父亲当成战利品献给了敌军将领。人人都惋惜她即将为俘,堕入火坑。她却将出城的小驴车遮得严严实实,不敢让人看出心中窃喜……年幼时,她行事古怪,语出惊人,曾因说中一场全军覆没的战争,差点被宗族当鬼邪烧死。长成后,她姝色无双,许州八郡无出其右,却被夫家拒娶。生逢乱世,礼崩乐坏,一个女俘何去何从?“不求良人白头到老,但求此生横行霸道。”上辈子冯蕴总被别人渣,这辈子她要先下手为强......

《热门小说女俘》精彩片段


今日的绿柳院,很热闹。

林娥在开饭前被人带出膳堂,关了起来。

她在里间哭闹,将木门摇得砰砰作响。

“开门!你们开门啊!”

“冯十二娘,你怎可如此对我?”

“我领太后旨意前来侍奉将军,不是你的仆役。”

“开门开门!我是大将军的姬妾,我要找将军评理,找太后评理……”

院里,一群看热闹的仆女和杂役,指指点点。

邵雪晴、苑娇和其他姬妾也都安置在这个院子,她们眼睁睁看着林娥被两个壮汉锁在房里,心里冰冷冰冷的,后怕不已。

阿楼拿出大管事的派头,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林姬带头闹事,不奉将军府家规,本当饿三日,关押三天。女郎念其初犯,格外开恩,勒令闭门反省一日。”

说完,他回头朝冯蕴行礼。

“十二娘,可还有别的交代?”

天气热,冯蕴穿了身薄薄的宽衫大袖,坐在柳树下,身侧跟着环儿和佩儿,两人拿着蒲扇,对着她扑哧扑哧地扇风,衣带飘起来,好看得仙女似的。

她的声音在酷暑下,听来也有点慵懒。

“再有违者,一律从重,不再轻饶。”

阿楼点点头,担忧地看一眼紧闭的小院。

原本女郎要连同其他姬妾一起处罚的,亏得他晓以利害,女郎这才听劝,只关了带头的林娥一人。

但阿楼还是很不放心,“上次在府狱,十二娘已然得罪了太后,这事再传到太后耳朵里,只怕……”

冯蕴淡淡开口,“我自有分寸。”

又不耐烦地接过佩儿手上的蒲扇,用力猛扇几下,望着树顶的阳光,“出一身的汗,都散了吧,干活去。”

安渡城就这么大,骂冯蕴是齐朝叛徒的人本就不少,现在又传出她黑心虐待姬妾,更是恶名在外。骂她争宠好妒的有,骂她疯癫狂妄的有,但冯十二娘做这样的事,又不很让人意外。

她行事古怪,早就被传有疯症。

要不是亲娘替她葬身火海,只怕她早烧死了……

“这样的女郎,生来就当掐死。”

“老天无眼,冯十二竟让裴大将军看上!”

“恶女配阎王,一对天杀的狗男女。”

“会有报应的!”

饿饭的骂她。

不饿饭的也骂她。

认识的骂她,不认识的也在骂她。

众姬见到她就像老鼠见到猫,连带府里的下人仆役都对她更生敬畏。

冯蕴很满意。

恶人是不会被人轻易招惹的,好人才会。这是她上辈子用死亡得来的教训。

在她死前最痛苦的那段日子,过着畜生般圈养的低贱生活,没有一个亲人来看望,那样的痛苦都受过了,被人说三道四算什么?

她马上给裴獗去信。

“我为将军治理府中庶务,很是得力。”

面对裴獗,冯蕴没有阿楼以为的那么飒。

她把裴獗当东家,将所作所为,事无巨细都禀报上去。包括饿他的侍妾,逗他的兵,也会以谋士的身份,给裴獗提出一些建议。

其中关于恢复安渡郡的农事和民生,她写了足足上万字。

“安渡郡辖六县,地广人多,水土肥美,原是富庶大郡,以丝织和制瓷见长,享名南齐……可惜眼下城镇空尽,百姓饥劳困苦,再不见往日繁华……”

“时局混乱,天下疲耗。民思安居,厌极武事。在营者思田园,在逃者思故里。然彼时,唯贵族名士骄奢淫逸,民间土地荒芜,耕作凋敝,于国大为不利……”

“为免往后长途运粮,空劳师旅,将军还应广田蓄谷,以备粮草,做好与齐军长期恶战的准备……”

“食为政之首。谁让百姓吃得饱,穿得暖,安居乐业,谁便可稳坐江山。”

“将军不如以安渡郡为试点,均分旷地给农户,恢复五谷果蔬植种,安置流民,再垦荒、整地,育种培优……”

“田地丰收,粮仓盈余,从此安渡郡民不思南齐,只知大晋……”

冯蕴尽职尽责,为缝补好破破烂烂的安渡郡,言辞恳切。

然而,裴獗没有回信。

也不知敖七有没有去告状,花月涧的事也没有人来过问。

这让冯蕴隐隐有点不安,“小满,敖侍卫近来在做什么?”

小满被她问得愣住,“听叶侍卫说……敖侍卫好似病了?”

敖七病了?怪不得这两天不见他的人。

冯蕴心情愉悦兴致好,索性做一回好事,把敖七抓的鱼捞出来炖上一条,熬出鲜浓的鱼汤,装在青瓷汤盅里,让小满拎上,一起去跨院里看望他。

“敖侍卫!”叶闯不在,房门虚掩着,冯蕴一敲就开了。

跨院的房间布置很简单,两个儿郎居住,也没有那么多讲究,木架上到处搭着衣物,敖七的环首刀靠在榻边,靴子东一只,西一只,踢得很远……

乱是乱了点,可冯蕴没有想到,敖七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他好像刚刚被吵醒,高高扬起的眉毛,满头的湿汗,不知梦到了什么,看到冯蕴就见鬼般坐起来,死死抱住他的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脸颊。

“你,你出去。”

冯蕴皱眉看着他,“敖侍卫哪里不舒服?”

“出去!”敖七的脸臊得通红,一副崩溃的样子。

他紧紧捂住,怕冯蕴发现被子下面的难以启齿,甚至不想让她看被单上那些辗转难眠后折腾出来的褶皱,还有乱丢的衣裳、鞋袜,都让他觉得羞于见人……

自从那天逮到舅舅在冯蕴的房里,敖七就很不好过,女郎几乎夜夜入梦,让他心力交瘁,大受煎熬,感觉整个人都要废掉了……

可她偏生还来,在他的面前,一脸关切。

“看上去不像生病啊?”冯蕴和小满对视一眼。

这敖侍卫咬牙切齿的模样,分明精壮得很,哪像有病?

敖七靠在榻头,后背的衣裳几乎湿透,紧紧贴在身上,掩着他怦怦乱跳的心,“你怎知我没病,我就是病了。”

“好好好你病了。”冯蕴好心没有好报,板着脸叫小满。

“把鱼汤放上,我们走吧。”

敖七刚松了一口气,冯蕴突地掉头。

“敖侍卫不如找将军说说,回营去养病好些?”

敖七脸色微变,这是要赶他走吗?

一股强烈的不满,让少年怒目而视,傲娇地扬起了下巴。

“谁说我有病?我没病。”

冯蕴怪异地打量他。

不得不说,敖七长了一张精致讨喜的小脸。语气这么凶巴巴,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她点点头,拉上门出来。

再一思量敖七的反常,脚步突然一停。

醉酒那天晚上,莫非发生了什么,才让敖七这样防备她?

和敖七能发生什么?那只能是她轻薄了人家。

说不清楚了!冯蕴回头看小满。

“再不许醉酒了。”



夜深了。

中京洛城,嘉福宫里,青铜芙蓉灯散发着幽冷的光芒。

殿内静悄悄的,食案上的饭菜,早已凉透。

李桑若挺腰跪坐在金丝楠木的食案前,姿态端庄雅致,紧阖双眼,她肌肤保养得极好,看上去略显憔悴。

深宫寂寞,贵为太后也难抵长夜孤清。

方公公不停地抹着额头的汗,脸上不动声色,内心已不知把那冯氏阿蕴杀了多少回了。

十六个美姬啊!

十六个姬妾并三十二个仆女,居然制不住一个冯氏女?

十六个姬妾就没有一个中用的!

那林娥信誓旦旦,结果半招不到就让人制服了。

在这座宫殿里,三个后妃就可上演一出大戏,闹得鸡飞狗跳。十六个姬妾竟然全无作为,被冯氏女收拾得服服帖帖,挽起袖子做粗活,替她当奴仆。

方公公都替太后难受。

这个冯十二娘,他差人去打听时,得知她只是一个姿色绝艳的草包,没往心里去。

谁知,草包竟有几分能耐……

方公公惶惶不安,生怕太后迁怒。

正胡思乱想,李桑若突然睁眼,朝他看过来,“传闻冯氏女美艳不可方物,许州八郡无人可与争锋,确有其事?”

方公公吓一跳,看太后脸上很有倾听的兴致,正了正衣冠,弯着腰到太后跟前,长揖到地。

“殿下,老仆没办好差事,仆有罪。”

李桑若眉梢微扬,“哀家是问你,冯氏女,果然姿容绝世?足以迷惑大将军?”

“不及太后。其容色粗鄙,不及太后万一也。”方公公忽略见到冯氏女时的惊艳,忽略她身上那股子逼得公公心乱如麻恨不能俯首称臣的妩媚,违心说道。

李桑若脸一沉,不经意地道:“你这老仆,脑袋是不想要了。”

方公公尬笑。

太后只是吃味了,但她并不傻。宫里有“候官”专门打探消息,太后的眼睛、耳朵多着呢,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的事情,欺骗不了。

但方公公了解太后。

美貌的女子,最是不服气。

冯氏女再美,也不可盖过她去。

“萤火之光,岂可与皓月争辉?冯氏女那点姿色小家子气,给太后提鞋都不配……”

方公公抬手往脖子上一抹,阴恻恻地笑:

“只要殿下点个头,老仆自有办法…不再让冯氏女为殿下添堵。”

李桑若垂着眼皮,用帕子拭了拭额角,织锦宽衣紧裹的娇躯往桌案轻挪,不动声色地端过那一碗凉透的参汤,淡淡地一叹。

“大将军看上的人,不可做得太过火。除非……你有办法让大将军厌弃。他弃了,才不会怨我……”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濮阳九突然来田庄,让冯蕴猝不及防。

阿楼在院子里冲她拼命挤眼睛。

冯蕴镇定下来,假装不识得,略一还礼。

“敢问这位郎君是……”

阿楼拱手道:“小人去请大夫,可城里医馆都关门了,找不着人,敖侍卫便疾驰回营,找了濮阳医官过来……”

敖七盯着冯蕴,眼神火辣辣的,好像夹着刀子,“不是说女郎身子不适吗?我看女郎有兴致下厨,身子骨好得很呢。”

这敖小将军脾气臭,要他给个好脸色可太难了。

冯蕴不知道阿楼的说辞,看他一眼,状若不适地轻轻摁了下额头。

“想来是暑热太炽,方才我坐驴车过来时有些耐不住,头痛难忍,这才让阿楼去城里找大夫。没承想,回到庄子里,天气凉爽下来便舒服多了……”

敖七显然没有那么好糊弄。

他的视线落在院里的小驴车上,然后慢慢走过去,一双清俊的瞳眸渐渐深黑。

冯蕴心下一跳。

车辕上没有擦尽的血迹,方才不察,没想到会被敖七发现……

敖七刀柄一指,“这是什么?女郎受伤了?”

冯蕴欠身,淡淡回应:“回来的路上,捡了个受伤的流民,看着怪可怜,恰好庄子上需要人手耕种,就收留了下来……”

敖七扫她一眼,步步紧逼,“正好濮阳医官在这里,让他帮忙瞧一瞧伤吧。”

冯蕴抿唇看向濮阳九,这位医官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不太正经的表情,好似来看热闹的闲人。

四目相对,冯蕴知道已无法拒绝,微微一笑,不再说什么,朝濮阳九行个礼。

“那就有劳濮阳医官。阿楼,领医官过去瞧瞧吧。”

方才去灶上,她已经把温行溯穿回来的血衣烧掉了,那一把斩蛟也收到了她的床下,若是敖七和濮阳九有所怀疑……

不对……

冯蕴突然想到一个可能。

温行溯和北雍军发生过遭遇战,四个死士阵亡,那么北雍军必然知道,逃掉了一个齐国细作,还是一个受伤的齐人。

怪不得敖七会注意到血迹,语气又那般严肃……

分明就是有备而来。

不过,他们或许猜到了温行溯军职不低,不一定知道他就是温行溯本人……

冯蕴心里七上八下,潮水般起伏,脸上却不显半分,略略垂眼,带他们前去。

到了温行溯的房间,她刚要进屋,一只胳膊伸过来。

“女郎留步。”敖七冷着脸,不留情面。

冯蕴扬扬眉梢,“敖侍卫何意?在我的家里做我的主?”

敖七道:“男女有别,濮阳医官为男子看伤,女郎还是留在外面好。”

冯蕴静静看着他。

敖七也看着她,强势的,倔强的,好似被什么愤怒的情绪挟裹着,眼神难得的没有躲闪。

冯蕴略微蹙眉,目光存了几分探究,敖七一言不发地回视着,渐渐让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终是败下阵来,在冯蕴的盯视中,耳朵通红,心底懊恼,莫名就生气了,恶狠狠瞪回去。

“女郎这样看我作甚?”

冯蕴微笑,“我在想,敖侍卫准备给我定一个什么样的罪?”

敖七不自觉的僵硬了一下。

日头从花窗斜晒入内,女郎的肌肤透出一种玉质般的光感,再往下是修长的颈部和纤细的锁骨……

她从容淡定,气质怡然,反而是他这个来兴师问罪的人,不知不觉就在她面前乱了分寸,越发紧张……

这冯十二娘,收留齐军细作还敢反过来质问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敖七很生气,气得面红耳赤。

气她有恃无恐,一副吃定他的样子……

偏不要如她所愿。敖七别开看她的眼,冷哼一声,“女郎还是不要做出让大将军失望的事情才好。不然,谁也保不住你。”

冯蕴朝他微微欠身。

“多谢敖侍卫提点。可我一介女流,命如草芥,将军要我生,我便强颜欢笑,要我死……我令不令他失望又有什么紧要?”

敖七眉头一跳,整个人凝固了似的。

从那天入营到现在,敖七未见冯蕴说过半句丧气话,她始终平静温雅,不卑不亢,天大的事情都可以从容不迫,怎的今日说出这样的话来……

更恼火的是,看她这般心酸,他无端端的觉得难受,恨不得暴揍一顿欺负她的人……

看来阿母说得对,美貌的女郎万不可轻易招惹,那是会让男子迷失心智坠入深渊万劫不复的……

敖七不想那样,当即警惕了几分,整个人又变得严肃起来,眼神不满地从冯蕴的身上扫过去。

“女郎不用多虑,只要女郎守令,将军不会为难——”

冯蕴笑着退到一边,默默的等待。

上辈子温行溯是死在裴獗手上的,难道历史的齿轮终究还是要转回到这里?



小屋里安安静静的。

好一会儿,濮阳九才从里面走出来,双手满是鲜血,看得冯蕴心脏猛跳,但仍是耐着性子没有冲进去。

“濮阳医官,伤者如何?”

濮阳九扯了扯嘴角,下意识去捕捉她的眼神,不见紧张,当即挑高了眉梢。

“烦请女郎差人端一盆清水净手……”

冯蕴朝阿楼递了个眼神。

等濮阳九洗手,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这位郎君好似有什么毛病,清水换了一次又一次,帕子用了一张接一张,好不容易才洗净了他那双尊贵的“玉手”,回答她的问题。

“女郎救治及时,伤药用得很好,病人身子骨也强壮,再养些日子,就能好起来……”

冯蕴微微一笑,“让濮阳医官费心了。”

濮阳九看着冯蕴,眼里意味深长:“兵荒马乱的世道,安渡郡也不太平,女郎还是不要随便往家里捡人得好。小心引狼入室,惹火烧身……”

冯蕴略微低头,“濮阳医官提点的是,下次小女子会谨慎。”

濮阳九不多话,看了敖七一眼。

“那我先行一步,将军等我复命。”

将军?冯蕴眉宇微动。

也就是说,这件事情已经惊动了裴獗。

那濮阳九查伤也必然会有所发现……

冯蕴垂下眸子,行礼拜别:“医官慢行,阿楼送一送。”

濮阳九还礼,很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在敖七的催促下,似笑非笑地告诉冯蕴。

“大将军已布下天罗地网,捉拿南齐细作。女郎若是有心,不妨主动一点。”

冯蕴微笑,“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帮不了将军什么。”

濮阳九看她装傻有一套,事到临头了,还在若无其事的耍猾头,不由兴味地勾了勾唇。

“人嘛,难免不犯错,女郎只要肯示好,即便做错,想来大将军也会从轻发落的。”

他就差把屋里那人是南齐细作说出来了。

可他偏不说,偏要让冯蕴急。

冯蕴也耐得住性子,陪着他打哑谜。

临走,濮阳九拍拍敖七的肩膀,“看好了。”

濮阳九带着药仆走了,院子里的北雍军兵士却没有撤下。

敖七仍是一动不动守着那里。

冯蕴皱了下眉头,“敖侍卫,庄子上粮食不多,可没有准备这么多人的饭……”

敖七:“别人的饭可以不准备,将军的饭,女郎还是备一份吧。”

冯蕴心里略略一沉。

盯住敖七,她尚未开口,就见敖七肯定地点了一下头:“女郎还有时间,备好饭菜,再想好怎么向将军讨饶吧。”

冯蕴:……

罢了,裴獗虽然不限制她出入将军府,可从她入营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在防备她,派出了敖七、叶闯这样的心腹,阵仗大得根本不像对待一个普通的姬妾……

这样谨慎的裴獗,怎会不知她救了个齐人?

冯蕴看一眼院子里披押执锐的一群侍卫,朝敖七笑了笑。

“敖侍卫说得对,那容我失陪了。”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冯蕴回到了灶房。

田庄里食物不丰富,油盐酱醋和米粮是从安渡城里带来的,柴火是邢丙带着梅令部曲四处搜罗的,全堆在灶房外,很整齐。

冯蕴在灶上忙碌,邢丙在灶房外的院子里走来走去,频频朝她观望,好像在等她下令,又好像在观察她的处境。

这段时间,冯蕴越发觉得邢丙得用,是个办事谨慎不多话的人。

冯蕴沉住气,薅了两把发好的豆芽煮下去,再切好藕节,下锅清炒,期间厨娘想来帮忙,被她拒绝了。

院子里烟火气渐浓,香气四溢。

北雍军这群侍卫平常在营里吃的,远不如冯蕴家里的丰富,干饼泡热水是常事,闻着那味儿,眼神都变了,唾沫咽个不停。

冯蕴招呼邢丙过来,指了指盛好的饭菜。

“端去给小屋那位受伤的客人。”

邢丙看她一眼,找个竹子托盘将碗盘放上去。

冯蕴小声问:“手底下可有信重的人?”

邢丙想了一下:“葛广、葛义。当年在俺手下,一个是伍长,一个是什长,武艺是俺手把手教出来的,忠诚可靠,亲如兄弟。”

冯蕴点点头,不再多问。

邢丙也默默做事,不说其他。

看两个人头碰头地说话,敖七抱着腰刀走过来,堵在灶房门口,剑眉高扬,带点不屑的稚气。

“藏着掖着做什么?想说什么就大大方方地说。”

冯蕴回头看他一眼,“敖侍卫想听什么?”

又轻扬眉梢,淡淡笑,“我在说敖侍卫长得真俊。这么好看的郎君,还来我的小庄园里当看守,大材小用了。”

敖七看着她眼里滑过的笑意,人就不行了,尤其那句“敖侍卫真俊”,这让敖七有点想骂娘。

明知道这女郎口是心非,为什么听着这样喜欢?

敖七有点婴儿肥的下颌紧绷着,慌不迭挪开视线看向灶头,不与她眼对眼。

可他对冯蕴做的食物,更是没有抵抗力,魂儿都像被勾走了似的,双脚情不自禁走过去,伸脖子去看那盘雪藕。

“这是什么,为何我从未见过?”

冯蕴问:“想吃吗?”

这话说得温柔,敖七脸顿时潮红。

这个冯氏女当真可恶,用美食来诱他。

咕嘟!肚皮不争气地叫唤一声。

“不想!”敖七答得硬气,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尤其发现鳌崽正躲在食台下津津有味的吃肉,心情就更不美妙了。

他好想做冯蕴的猫!

“不是开饭了吗?开饭。我端出去。”

冯蕴拦住他的胳膊,“不是说大将军要来,你不孝敬大将军了?”

提到裴獗,敖七眼神便蔫了。近来他不是很想看到舅舅,每次见到也很难像以前那般满心满眼的快活,有时候他甚至希望舅舅不要来……

“行吧。”敖七大脑属于胡思乱想的状态,脸一别开就傲娇上了,“那一会将军来了,看他怎么处置你和你的情郎吧。”

“情郎?”冯蕴看他要走,将人喊住,“敖侍卫说的什么?再说一次。”

敖七眼皮往上一翻,“我没说什么。”

冯蕴:“我听见了。”

敖七:“那你还问?”

“信不信我让鳌崽撕你的嘴?”

“……”敖七看她沉下脸,美眸里满是凶光,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于是那些不满的情绪一扫而空。

但嘴还犟。

“谁让女郎眼巴巴盯着他看?他又长了一副不正经的样子,怪不得别人会多想……”

冯蕴叫他气笑了。

敖七居然说温行溯长了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在台城,在冯家,谁不说温行溯正经正直正人君子?

他敖七初次见面,就给人看出一肚子坏水了?

冯蕴反问:“那敖侍卫长得也不差,我是不是往后都不能看你了?见着你得避着走。否则,你便是我的小情郎?”

敖七的脸是被冯蕴呛红的。

在冯蕴不带半点感情的揶揄里,他心乱如麻,一颗心跳得比平常快上许多,尤其她说“敖侍卫长得也不差我的小情郎”时,分明是损他的,可从她嘴里出来,竟如仙乐……

冯蕴并不知道少年郎心思那么多,看他耳根都红了,不再调侃,只轻轻笑问:“误会解除,那我是不是可以去跟他说几句话了?”

敖七耳朵尖尖仍是粉红的,声音也软了,“说话可以,我须在旁。”

冯蕴看他一眼,没有拒绝。



温行溯安安静静地躺在木榻上,腰间盖了床薄被,眼睑沉阖着,像是睡过去了。

邢丙将碗盘放在几上,声音将他惊醒,睁眼看到冯蕴,他愣了一下,目光挪到倚在门口的敖七身上……

冯蕴道:“饿了吧?吃点东西再睡。”

温行溯嘴皮张了张,“多谢女郎搭救。”

冯蕴垂下眼皮,将清粥小菜端出来,又细心地添到小碗里,敖七这才发现温行溯的饭菜灶房里都没有。

女郎居然给这个人开小灶?

敖七脸上的不满肉眼可见,冯蕴却视他如无物,示意邢丙将温行溯扶起来,状似随意地问:

“方才来的那个医官,和你怎么说的?”

敖七竖起了耳朵。

温行溯和冯蕴一样,就像看不到他似的,虚弱地指了指木柜上的小瓷瓶。

“药丸一日三次,一次一粒。”

冯蕴笑道:“没说旁的么?伤势如何,伤愈又要多久?”

温行溯摇摇头,道:“应是没有伤及要害,不然我也没命等到女郎搭救……”

敖七看他俩说着很正常但听着不正常的话,视若无人的眼神交流,嘴里酸得很。

他冷不丁就插问一句。

“壮士从何处来?为何人所伤?”

温行溯平静地道:“我是信州人,遇战事逗留安渡,无处可去,已逃难多日,今日偶遇流匪,为两个胡饼,差点丢了性命……”

敖七盯着他问:“兵荒马乱的,不好好守在家里,为何到处乱跑?”

温行溯苦笑,“不瞒小将军,我原在齐朝军中效力。”

敖七脸色微微一变。

其实他早就知道,只没想到这人会坦率的承认。

“你在营中何职?”敖七又问。

温行溯道:“不才是个什长,领了十来号人。战事一起,就和兄弟们逃散了……”

哼!

敖七挑了挑眉梢,不问了。

这人说得滴水不漏,表情神色与那冯氏女郎如出一辙,就好像他们本就是一样的人,那种熟悉感和亲密感,让敖七心里很是不悦。

但将军没说要杀,他便只能干瞪眼看着。

“好好养伤吧,北雍军优待俘虏,看你生得牛高马大的,往后跟着我们大将军,为北雍军效力,比跟着你们那个昏君要强上许多。”

温行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冯蕴将碗塞到他手上,“吃吧,少说话,费神。”

她的意思是有伤在身要少说话,费神。

敖七听的却是少跟他说话,嘴巴一撇,唇珠上扬,怄得很。

冯蕴看温行溯手上有伤,不太方便,索性拿过碗来,用勺子喂他。温行溯抬眼皮看她一眼,说声谢谢,冯蕴温和地笑,一口接一口地喂,细致而耐心,为免他唇上沾到食物,还将贴身的帕子掏出来,替他小心擦拭。

敖七看不下去了,背过身去。

“田庄里没有杂役吗?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冯蕴和温行溯对视一眼,放下碗,唤一声邢丙,便出去了。

敖七看她默不作声,想了想自己方才的话,又紧跟着出去,走到冯蕴的身边。

“我也不是在骂你……”

“女郎自己思量思量,你那么做,对是不对?”

“要让将军看见,不得剥了我的皮吗?”

冯蕴突地扭头,看着敖七,“敖侍卫不高兴,只是因为将军吗?”

敖七心弦猛颤几下,差点绷断,脸颊臊红地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那藏在心底角落的情绪,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却听冯蕴一声冷笑。

“敖侍卫分明就是憎恶我。你自己憎恶我,却拿将军作借口。”

敖七愕然。

看着冯蕴郁郁而去的背影,双脚像钉在地上似的,久久才搓了搓脑门,去到饭堂。

饭菜早就备好了。

冯蕴平静得像是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她让阿楼将锅子端到檐下,招呼院里的守卫都来吃饭。

敖七心里暖乎乎的。

女郎嘴损,但心是善的。

方才还说庄子里粮食不够,不养闲人,转头就煮这么多饭,还不是见不得侍卫们受饿么?

敖七坐下来,拿过自己的碗。

米饭下卧了两个鸡蛋,是猪油煎过的,散发着浓烈的肉香,吃在嘴里,那种绵软鲜嫩的滋味像要化在心里,让他情不自禁地愉悦起来,嘴角疯狂上扬,有一种浑然忘我的亢奋……

女郎待他是与旁人不同的。

别人都没有卧鸡蛋。

只有他有。

他一个人碗里有。

敖七用力呼吸一下,好不容易才压制住那种疯狂想要去找她,和她说说话的冲动,以极慢的速度品尝这一碗饭……

吃着吃着,然后发现周围的情况不大对……

食物里无酒。

他带来的侍卫好像都醉了?

敖七激灵一下,脑子里灵光闪过……

但也只是闪过,刹那而已,他伸出手来不及拿刀,整个人便卧倒在了桌案上。

冯蕴从灶房里走出来,推了推他,轻叹一声。

“敖七精明,不卧两个鸡蛋,非得让他吃出怪味来不可……”

冯蕴回头,叫上邢丙,“行动!速度要快。”

她没有发现,敖七那双红得像滴血似的眼眶里,几乎就要淌出眼泪来。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半夜里突然下起小雨,到凌晨时天空仍如一片浓墨般漆黑。

花月涧里灯火通明,廊灯的光线落在雅榭后的河水里,泛起一圈圈温柔的涟漪。

淳于世子喜爱洁净,起身就要沐浴,并且从不肯让人靠近侍候。仆从备好水就陆续离开雅榭下楼,守在外面。

整个两层小楼只剩他一人了,淳于焰舒口气,取下脸上的面具,将轻袍脱下,一并放在木施上,迈开长腿便沉入热气腾腾的浴桶,阖上眼睛。

半晌,耳畔咚的一声。

淳于焰猛地睁眼,发现一只土黄色的怪猫突然从房梁跃下,正巧落在它浴桶边的木施上,抓起他的衣袍飞快地拖走,速度快得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

“哪来的野猫……”

不对,这好像不是普通的猫——

淳于焰发现事态不对,起身拿起架子上的面具罩在脸上,正要追猫,腰线便是一凉。

“别动!”

淳于焰的注意力全在那只尖耳细腮的怪猫身上,猝不及防背后有人,贴上来的匕首冰冷冷指着他的,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揶揄。

“不要出声,不然整个花月涧的人,都会看到淳于世子这张从不示人的脸,以及……”

刀锋锐利的在他腰际辗转,淳于焰身子绷紧,脊背僵硬,声音带着咬牙切齿地笑。

“莲姬,这是要做什么?恩将仇报?”

“我可不是你的莲姬。”冯蕴声音慵懒,察觉到淳于焰压抑的愤怒,她抿唇一笑。

“我要什么,淳于世子知道的。”

“二十石粮食不够吃吗?莲姬胃口真大。”

“世子也不小。”

冯蕴的匕首顺着腰线往下,一寸寸滑动,好像随时就会刺入肌肤,又好似在撩动什么,缓慢而执着在他腰窝游离,衣裙带出暗香阵阵,淳于焰眼睁睁感受着身体被激起层层疙瘩,也眼睁睁看着自己在那妖女面前难以自控地怒瞪偾张……

他暗骂自己!

紧张成这样还要丢这脸。

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流匪截道的事,与我无关。你要怪就怪自己,不该得宠于裴妄之,招来横祸……”

“哦。”冯蕴回答得轻描淡写。

“世子既然知道是谁要害我,那就算不得无辜。所以,我今日就算废了你,也不算过分吧?”

锋利的匕首已从腰线转到他的下腹。

滑动间,满是手起根断的危险。

偏生那女郎的声音,平静而温软,就像见惯世面的妇人,面对赤身男子没有半分的羞臊,说出来的话,字字柔和,又字字恐吓。

淳于焰气得头晕脑胀,恨不得转身捏死她。

可他不能,一动都不能动。

“你这女郎,到底知不知羞?”

“比起淳于世子,我知羞得很。”

一根束腰帛带丢到桶上,半截沉入水里。

冯蕴道:“来,自己将双手绑紧!不然就废了你。”

淳于焰气极攻心,额头突突直跳,牙都快咬碎了。

“为了二十万石粮做到如此地步,你当真只是为了裴獗?”

“照做!不要废话。”冯蕴笑。

那声音钻入淳于焰耳朵里的时候,锋利的刀尖也在他大腿根滑来滑去,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蛇,凉丝丝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张嘴将他吞噬下去。

“手别抖,我做便是。”淳于焰喉结滚动一下,咬牙切齿地瞪着冯蕴,手口并用,将自己的双手捆缚起来。

“很好。”冯蕴满意地笑了笑,又努了努嘴,“慢慢迈出浴桶,走回你待客的帐幔后……”

淳于焰恼怒,“好歹让我穿上衣服……”

“不必。”冯蕴笑道:“还是坦诚相待的淳于世子,更让我放心。”

一个常年面具遮脸的人,自然不愿意将身子示人,对淳于焰来说,这模样落在别人的眼里,比杀了他还难受……

“冯氏!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我……”

“乖乖走!”冯蕴匕首一滑,“不要左顾右盼,不要玩花样……”

说罢看一眼他那副吞了苍蝇般的表情,温声一笑,“你的速度不会快过我的鳌崽。就算我的匕首不够快,鳌崽的爪子,也可以让世子下半身……哦,没了。”

淳于焰吸气:……

人人都说他淳于焰是疯子。

可冯氏女比他疯百倍千倍不止。

“也别太生气,更别想着怎么报复我。”冯蕴平静地劝他,“要不是世子太小气,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说来说去,全是世子逼迫的呢。”

“你真是不怕死!”淳于焰咬牙骂斥。

那只偷走他衣袍的猫低吼一声,冷冷盯着他下腹,舔一下舌头,他身子便是一凉,当即闭嘴,半垂着眸子,当自己是死人一般,按冯蕴的吩咐坐到那日见她的软榻上。

“你可知得罪我的下场,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嘴硬的郎君,真不可爱。”冯蕴突然低下视线,像是好心大发般撇一下嘴,“或是世子想试试我这把匕首,给世子去去毛?”

疯子!

淳于焰咬牙切齿,身子颤抖一下。

“冯氏,你是在找死……”

嗯!冯蕴漫不经心地道:“在我死之前,会拉世子一起的……”

淳于焰听到她话里的冷气,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扭头看来,变了语气,“我可曾得罪过女郎?”

冯蕴凝目而视。

片刻她才低笑一声,“不曾。”

“那你为何恨我?”淳于焰问。

冯蕴:“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淳于焰:……

冯蕴又是一声笑,眼睛飘过他的脸上的面具。

身上一根丝都没有,再戴个面具,显然有些多余。

冯蕴好奇心起,手伸向淳于焰的脸,却见他眼里露出惊骇,“不要乱来!”

脱面具,难道比脱衣服更难忍受?

冯蕴嗤笑一声,“世子莫怕,长得丑的男人我见得多了。不会嘲笑你的。”

无论眼睛生得有多么漂亮,一个男子常年以面具示人,难免会让人猜想,他的脸可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缺陷……

冯蕴纯粹好奇,取面具的动作有些轻佻,几乎没当回事……

然而,面具从淳于焰脸上揭开的刹那,她整个惊住,面具从手上滑落仍然未觉……

两世才得见的这张脸,极其俊美。

这位云川王世子,微湿的长发披散着,长长的睫毛略微卷翘,嘴唇因为生气而抿起,五官精致,白晳过人,不仅有一张俊美得雌雄难辨的脸,身体也不是那种精瘦见骨的。该瘦的瘦,该壮的壮,恰到好处的比例,没有裴獗那么立体深邃,却有一种异样的美艳……

冯蕴的视线由上到下,冰冷带笑。

“二十万石粮,我给你。”淳于焰受不了空气里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冷寂,咬牙切齿,“我给你还不行吗?”

听冯蕴说话,他恨。

冯蕴不说话,只盯住他看,他更恨。

最恨的是自己不争气,在那样极致的侮辱和逼迫下,身体居然能爆发出反常的状态,兴致高昂……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裴獗的意思很浅显。

就是他可以饶恕冯蕴,却不可以饶过温行溯。

裴大将军行事如何,冯蕴有了解,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与他争执或是纠缠,那样,对温行溯有百害而无一利。

于是她莞尔一笑,“行,那将军给我阿兄留条命,容我慢慢劝他归降。”

裴獗手指在膝盖上轻叩两下,神色淡淡的,“好。”

有了这声好字,冯蕴紧绷的身子又稍稍放松了一点。

别的不说,裴獗重诺的人。

他答应下来,大兄暂无性命之忧。

冯蕴想了想,又温声道:“奔波一日,将军想必也饿了?不如我们先用饭,晚点歇下再细谈?”

裴獗黑眸微深,朝她看来。

她什么也没说,神色也平静自然。

两个人目光在空中交接,似有火光碰撞,又似有一种奇怪的默契。

冯蕴没有露骨的暗示,但话里的意味十分明显。

她愿意为了温行溯而妥协。

为温行溯的命,她什么都可以做。

包括小意温柔地侍候他。

裴獗双眼沉冷地看她,平静如水,“不了。”

然后,他便起了身,“我还有事。”

听着裴獗沉稳的脚步声渐渐离去,冯蕴错愕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并且确信,她被裴獗拒绝了……

冯蕴愕然一瞬,长松一口气。

那张小意凄然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平静,嘴角甚至挂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大将军是何等骄傲的人?

裴獗要她。

但他不会这样要她。

当然,如果裴獗当真因此留下来,冯蕴也不会为难。

她确实已经想好了,早晚挨一刀,裴大将军挺好,有那个本钱。

何况还可以恶心李桑若,是真不亏。

但他走了,冯蕴也乐得轻松,毕竟真要走到那一步,她还是需要点心理建设,那男人野兽似的,不好应付——

冯蕴灌了满满一杯凉茶,好片刻才沉下心,叫来阿楼询问。

“林娥如何了?”

阿楼紧张凄凄,回头把房门合上,这才走到冯蕴的身边,把他方才从林娥房里缴来的那一包药粉,交到冯蕴的手上。

冯蕴接过来看一眼。

“人死了吗?”

阿楼低低地道:“那俩侍卫下了重手,林姬已奄奄一息。左侍卫说,等下找个地方挖个坑,埋,埋了便是。”

冯蕴道:“我去看看。”



快立秋了,天气干燥闷热。

梅令郎们拎了水桶在渠边洗脚,不远处,被打得皮开肉绽的林娥就像一摊烂泥似的,被人丢在门庭的凉棚下,血溅一地。

花容月貌的玉堂春头牌娘子,那一副多少男子肖想过的肉体,如今已经没有能看的地方了。

左仲是懂得怎么让人吃苦头的。

打而不死,在疼痛的折磨中慢慢过去,这个过程比死亡更煎熬……

冯蕴不知别人看到林娥的下场会怎么想,但方才出来看到那些姬妾,已没有人敢正视她的眼睛。

想来,可以消停一段日子了。

林娥已经不行了,看到冯蕴撑着伞款款过来,那裙裾飘飞的矜贵模样,眼皮用力抬起,不知是想求救,还是懊悔,乌紫的嘴巴一张一合。

“痛吗?”冯蕴走到林娥的身边,伫立片刻,慢慢蹲下,看着她,“你原本可以好好活着,偏要寻死。太想不开了。”

林娥的眼里突然迸发出一抹怒意,又更像是疑惑、委屈,或是更多的什么情绪。

冯蕴知道,林娥心里有疑惑。

放在妆奁里的药包,她自己没有打开,为什么冯蕴就被人下了毒?

不弄清楚这个,林娥死也不甘心。

“真傻。”冯蕴轻笑,望着远在苍穹的星辰,轻轻捋一下林娥垂下来的头发,看着她垂死挣扎仍不甘心的样子,幽幽叹息。

“我其实从无害你之心。而你,虽然没有给我下药,却不是因为你心存良善,而是我没有给你下药的机会……”

林娥脑袋晃动一下,气若游丝。

“你很疑惑,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冯蕴抿唇一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个字。

林娥瞪大双眼,死死盯住冯蕴。

看她愤怒而无助,冯蕴并不觉得开心。

她知道死亡的痛苦和绝望,又是一声感慨。

“你是不是还想知道,到底是谁给我下的毒?”

林娥说不出话,只有身子偶尔地抽搐,让她看上去还是个活人。

但她对冯蕴眨了个眼,表示她强烈的,想知道的愿望。

冯蕴沉默了许久。

她将林娥的样子收入眼里,脑子里浮现出的是上辈子死在齐宫的那个冯蕴,于是苦笑,“有时候,人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罪,性子就磨得狠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林娥恍悟一般张大嘴巴。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发不出声音。

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在冯蕴的笑容里慢慢变成惊恐。

最高明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姿态出现,那药确实是冯蕴自己服下的。

在她得知林娥和方公公有所勾连时,隐忍不发,就等着这样的机会,借力打力。

她救下温行溯,蒙倒敖七等人,再放走温行溯,只要不离开安渡,那接下来,就必然会面对裴獗、李桑若,乃至大晋朝廷的狂风暴雨。

此时的她还很弱小,即便重生也没有抵抗强权的实力。

人在没有力量抗衡的时候,只能借力。

于是,

她想了个“一箭三雕”的计划。

自己服下毒药,再安排好信任的梅令郎,假装被劫持,上演苦肉计,一来可以消灭一点裴獗的怒火,二来可以反手栽赃给方公公,顺便离间裴獗和李桑若的感情……

只要裴獗对她还有兴趣,就不会轻易让人置她于死地。

三来,服药也是为了不再受伤害。

身在乱世,她不可能永远冰清玉洁,也没有一辈子守身如玉的打算,但不想再经历生育之苦,更不想留下遗祸,让前世的痛苦再来一次。

那不如服下烈性药,一了百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半路会杀出个淳于焰,横插一脚,抢在两个梅令郎的前面劫走了她……

冯蕴看着奄奄一息的林娥,淡淡开口,“枉你在男人堆里摸爬滚打,却不懂男人。林姬呀,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对手。是你想不开,死得不值。”

说给林娥听,她也提醒着自己。

“女子最不该的,就是肖想本不在意自己的男人。”

林娥的眼泪滚落下来,一动不动地盯住她,嘴张开着,好像在用力呼吸,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你……啊好……狠……”

冯蕴笑了。

对自己狠有什么错呢?她没有主动害人。

如果林娥不存害她的心,就不会被她反手一巴掌……

可即便这样,她也只是逃脱了裴獗的责罚,让林娥得到了报应,却无损李桑若一丝半毫……

这大概就是男人的偏爱吧。

她费尽心机才能苟全性命,让裴獗看在她是受害者的份上,不再责罚她,并亲自出面保她。而李桑若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他全力地维护……

“呃……啊……”

风里传来的呻吟,短暂而轻微。

然后沉入死寂。

林娥应该是没有多少力气发出绝望的哀号了。

就那样瞪大双眼看着冯蕴,痛苦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冯蕴将手心盖住林娥的眼睛,待她眼皮合上,这才默默扶着膝盖起身,像是不耐久蹲,她的动作缓慢得如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妪……

阿楼走过来扶她,“女郎……”

冯蕴摇头,“我没事,就是腿酸了。”

阿楼跟她这么久,对她的性子有些了解,当然知道她不单单只是腿酸而已。

“那个药,真的没事吗?”

“没事。”冯蕴笑容不变,“有濮阳医官在,能有什么事呢?”

阿楼半信半疑,想想又有些懊恼,“是小人办事不力,这才生出这样多枝节。眼下葛广和葛义兄弟两人还没有下落,小人心下惶惶,会不会是落在了云川世子的手上?”

昨天,葛广和葛义在屋外准备好了,只等冯蕴推窗的信号就现身“劫人”,甚至后续要如何脱身,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计划……

谁知冯蕴会被淳于焰劫走,而葛广和葛义不知去向。

冯蕴也怀疑过,是淳于焰带走了他们。

但昨天在马车里,淳于焰半分没显,她拿不准。

“落在淳于焰的手上,要是老实交代,应无性命之忧。怕就怕在,他们嘴紧,不肯说出实情,会吃苦头。”

阿楼很是发愁,“葛广和葛义两兄弟,是不会背叛女郎的。”

那么,淳于焰为了洗清自己,一定会重刑审问。

他们不肯招,就要受大罪了。

更令人害怕的是……

“如果不在云川世子的手上,如何是好?”

冯蕴知道阿楼和梅令郎相处这些日子,同甘共苦,已亲如兄弟。

见他发愁,只得镇定安抚。

“我想办法找淳于焰,探一探他的口风。你那边,继续派人去找,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一定要把人找到……”

阿楼重重点头,似是想到什么,又压着嗓子问:“女郎,苑娇如何处置?”

冯蕴回头,看一眼那个蜷缩着死去的林娥。

“留不得了。”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阿楼眼下是冯蕴跟前的大管事。

一个从前不得府君信重的跑腿小杂役,突然得到新主子的重用,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走哪里都挺着胸脯,恨不得即刻为新主子立上一个大功。

因此,领了冯蕴的命令,他就带人大摇大摆地出府去了。

敖七派人跟踪,发现阿楼去的是花月涧的南楼,一时臊得俊脸通红。

没到安渡郡前,敖七就听人说过,花月涧是安渡郡最大的欢场。

“北楼练女伎,南楼蓄男风。”那时军中几个弟兄玩笑,说他敖七有花月涧南楼里小郎君的龙阳英姿,容色秀美,还被他打了一顿。

敖七得到消息,震惊片刻,便觉得冯十二娘很不正经,但忍不住偷看她两眼,耳根又禁不住地潮红发热,心下更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和尴尬。

他刻意不去想夜里荒唐的梦……

一心告诉自己,要替舅舅看好她。

冯氏阿蕴只能是舅舅的人。

如此头脑风暴下来,敖七有点坐立不安。午食后,他刚到长门院上值,同住的侍卫叶闯过来了,一边剔着牙,一边老不正经地喊他。

“敖七,你昨晚便溺了?铺上弄的什么?”

敖七耳窝嗡的一声,面红耳赤,恨不得杀人灭口,“你在胡说什么?”

叶闯眯起笑眼,“那你是大夜里在铺上画行军舆图不成?”

“你……”敖七热血冲天,上前勒住他便往墙角拖,急得直喘气,“不要瞎咧咧!是我不耐热,出一夜的汗,回头我自会清洗。”

叶闯挤眉弄眼,拿手肘撞他,“小七长成了,想新妇了!”

“叶闯!”敖七急得整个世界都快坍塌了,身子绷得极紧,斑驳的光影落在那张红成猪肝色的俊脸上,满满的少年燥气,也满满紧张。

“兄饶了我吧。今日下值,我请兄吃酒。”

解释不成,他开始讨饶。

叶闯猛烈摇头,笑弯了眼睛,故意气他。

“酒是不吃的,小七如此性燥,我要是吃醉了,恐被你下手,贞节不保……”

“混账东西,看我如何来撕烂你的嘴……”

叶闯嘻嘻笑着闪躲,冲冯蕴的花窗大喊,“女郎,敖七他……”

敖七气得勒住他的腰,将人按在墙上,便死死捂住他的嘴巴,叶闯笑得疯狂扭动……

两个人你来我往,在墙边推来攘去闹成一团。

恰好这时,左仲从北雍军大营回来了,见状重重咳嗽一声。

敖七和叶闯对视一眼,赶紧松开彼此的胳膊,若无其事地迎上去,“将军可有令来?”

左仲瞥一眼两人的表情,“女郎何处?”

冯蕴正望着窗户出神,听到禀报,放下茶盏请他们进来。

只看一眼,她便蹙了眉头,“敖侍卫病了?”

敖七双颊燥红,慌不迭地拿袖子拭一下额头,左右四顾,“这天好热。”

叶闯憋着笑,差点憋得岔气。

冯蕴发现他二人有古怪,也不多问,只看左仲。

“有劳左侍卫跑一趟,可是将军有消息?”

左仲从袖口掏出一张折叠的黄纸递上。

大晋军中公文普遍使用这种纸,冯蕴前世看过无数次,但从没有一张是裴獗写给她的,顿时生出感慨和新鲜,她耐心观察片刻,才徐徐展开。

“来信知悉。”

简单四个字,一看就出自武将之手。

不是说裴獗写得不好。相反,他笔力遒劲,铁画银钩,很有一种透出纸背的力量,但隔着纸张,仿佛也能感觉到为人的肃杀和冷漠。

冯蕴抬头问左仲,“将军可有别的吩咐?”

敖七也眼巴巴地凑过来,“是呀,将军可有交代,我何时回营?”

南齐号称要集结五十万兵马大反攻,大晋即将面临一场恶仗,敖七兴奋得血液都快沸腾出来。他想上战场,不想成日守着一个女郎磨磨叽叽。

左仲顿了下,垂眸道:“将军说,立秋后再来看女郎。”

冯蕴笑了笑。

立秋后,表示裴獗把她的信看进去了。

来见她做什么?左仲没有说,可又什么都说清楚了。

裴獗将她送到安渡来,住在原先的宅子里,又把她的仆人还给她,是为了得到一个谋士吗?当然不。

裴将军馋的是她的身子。

沉睡的野兽在心底咆哮一声,冯蕴的脸颊便隐隐发烫。

不是羞,也不是怒,而是失落。

想她苦心出谋划策,提供这样重要的敌情,裴獗就看不见吗?女子的出路当真只有侍寝一途吗?

冯蕴沉默片刻,让佩儿来磨墨,将以前闲来无事亲手做的梅花木牍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挽袖提笔。

“我为贵军筹来粮草,换将军以谋士相待,何如?”

左仲带着木牍离开,敖七三步并两步地小跑出去,跟他拉扯比划了好久,好像很是着急的样子,也不知说些什么,不时回头看冯蕴所在的窗牖。

好半晌又垂头丧气地回来,站在檐下望天,像个盼归的怨妇。

冯蕴推窗,探头问他,“敖侍卫去告我的状了吗?”

敖七双手抱着腰刀,斜眼睨她,颇有些不屑,“女郎敢做,便不该怕人说。”

冯蕴忍俊不禁,“我做什么了?”

敖七脸红:“我说不出口,女郎好自为之。”

唔?冯蕴看他气嘟嘟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左仲不是空着手回来的,他还带来了两车粮食。除了粟米,还有上次冯蕴带人挖回来的红竽,全都堆在大门的耳房里。

几个杂役在喜气洋洋地搬粮食,冯蕴看得怔忡。

原来收到别人送的粮,会如此快乐。

那她如果筹到大批的军粮给裴獗,他有什么不肯应的?

天擦黑的时候,跟阿楼出门的常大才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等屏退左右,常大才脸色灰白地禀告冯蕴。

“女郎,楼管事回不来了。”

冯蕴问:“对方有什么要求?”

常大才见主子面色如常,好似早有预料,很是吃惊。

他弯腰行礼,“仆与楼管事去到花月涧,按女郎交代求见主家以物换粮,不料那花月涧主家蛮不讲理,二话不说便将仆等捆绑,不给吃喝拉撒,好一番拷打,说要女郎亲自去领人,不然……”

他仍在恐惧中,摸了摸冰冷的脑门,说得结结巴巴。

“就把楼管事做成肉羹,送、送回府上。”

这是天大的事情、要命的事情,常大才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想到楼管事被制成肉羹的惨状,想到花月涧那个神秘而凶狠的主家,双腿发软。

但他的新主子好像并不惧怕,慢条斯理把半盏凉茶喝完,这才准备出门。

“此事要守口如瓶。”

叮嘱完,冯蕴又指向屋中的刻漏。

“半个时辰后,让敖侍卫知晓我的行踪。”

常大才似懂非懂,“喏。”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敖七呆立当场,胳膊好似都软了,腰刀掉落在地。

“敖侍卫!”外面有人在唤,在询问他的情况。

敖七与那双黑眸里的幽光对视,清了清嗓子,道:“无事。仆女吃多了酒,睡沉了,已让我唤醒起来。女郎也已安稳睡下,你们都退出长门院去!”

“喏。”侍卫们陆续往外走。

敖七身躯僵硬,许久没有给裴獗行礼。

他是裴獗的外甥,自然不会像普通兵士那样惧怕,但从前不会这样。裴獗是他眼里最强大的存在,每次见到就像一只双眼发亮的小狼,恨不得扑上去摇尾……

这次他有点打焉。

裴獗:“安渡城的事,为何不具实上报?”

敖七垂下头,想辩解几句,又开不了口。

“没想到这点小事,会惊动舅舅。”

裴獗有一双冷漠的眼睛,因此即便他五官生得极其俊朗,却很容易让人忽略这一点,只会在那股强大逼人的气势下情不自禁地紧张。

“女郎做这些,是为给北雍军筹粮。外甥以为,以为不算什么大事。”

“不算大事?”裴獗看着他。

微妙的气息在寂夜的暗光里流动。

“敖七,你犯下大忌。”

沉默一瞬,敖七双手抱拳。

“请将军责罚。”

他做好了挨打的准备,隔着帘子的里间却传来一阵细碎窸窣的响动。

是冯蕴含糊的声音:“大满,小满?”

她说着便朝他们走了过来,降纹帐里的声音仍带酒气,但比刚才好像清醒许多。

“惯得你们毛病,人呢?”

敖七和裴獗对视一眼。

这是女郎的起居室,不论是他还是大将军,大半夜贸然出现在这里,都是登徒子行径……

一个人被发现被鄙夷,两个人同时被发现?

那就更是遭人耻笑了。

冯蕴的脚步渐近,只要一抬手撩开那层降蚊帐,就看到他和裴獗,敖七只觉气血上涌,心跳几乎快要从嗓子眼里嘣出来……

“女郎……”

手臂突地一紧,裴獗拽住他往外一拉,齐齐窜出去。

敖七被大力拉扯,站立不稳,差点撞在柱子上,待他反应过来再回头,只见一道黑影如猎鹰般疾掠而去,几个起纵便消失在长门院的梅林里……

徒留他一人,站在冯蕴的房门口,傻子似的迎接冯蕴疑惑的质问:

“敖侍卫?”

敖七:……

冯蕴皱眉,揉着闷痛的额头。

她方才好像看见裴獗了,但为什么会是敖七?

又问:“敖侍卫怎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敖七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冯蕴歪了歪头,指向里屋的几个仆女,以及掉落在地上的,敖七那把明晃晃的环首刀,“长门院遭贼了?”

敖七张了张嘴又无奈闭上,恨不能没有长嘴算了……

深更半夜,女郎居室,仆女晕睡,他一个外男闯入,这是要做什么恶事?

舅舅!

何故害我?

“敖侍卫?”冯蕴眯眼。

敖七的脸很漂亮,但棱角柔和,没有攻击性,唇珠的位置微微上翘,傲娇娇的有点稚气,尤其眼前,他好像在生什么气,又好像受了什么委屈……

冯蕴有点想欺负他,手痒,又忍住,扶住门框腿脚无力地将身子倚上去。

“敖侍卫什么时候变成锯嘴葫芦了?”

女郎倚门而望,眸若秋水,敖七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我出来巡夜,听到女郎屋里有动静,就过来看看,喊了好几声,没有人应,我怕出事,这才斗胆破门……”

有动静?冯蕴撑着头使劲地想……

方才那荒唐而模糊的景象当真是幻梦吗?

皱眉看着少年郎,冯蕴偷偷用力拧一下自己的腿,疼痛让她更清醒了些许。

“吃得这样醉吗?”

敖七看她自言自语,尴尬地笑了笑,想说点什么,只见冯蕴突然冷着脸回去,拿起桌案上的凉茶,往大满和小满的脸上泼去。

二女悠悠转醒,甩甩头上的水渍,睁眼看着眼前的人,吓得激灵一下,忙不迭地匍匐在地,朝冯蕴磕头认罪。

冯蕴有点累,伸出手,“起来扶我。”

敖七稍稍松口气,说一声告辞,灰溜溜的退出来。

梅林寂静,早不见人影。



坊间都知晋齐两国大战在即,但北雍军近日却有些懈怠。除了日常巡逻,戍营,其余人两日一轮训练,裴獗甚至会到各大营里盯着他们休息……

今日不同,裴将军大半夜从安渡城打马回营,二话不说将营里将士喊起来,列队苦练,一直到东方见白……

他也没惯着自己。

马下一把辟雍剑舞得风雪不透,马上骑射百步穿杨。

汗水从额头滚落,半湿的衣裳紧贴在身上,他半刻不停,双眼红透,杀气混着汗珠淌下,上马下马矫健如鹰,令人不敢靠近……

濮阳九在场外看了许久。

看他舞剑、骑马、疯狂射箭,看他不动声色地练别人,也练自己,双眼都快迸出好奇的火光来了。

一直到裴獗回营歇下,濮阳九这才跟上去。

“妄之又犯病了?很是难熬?”

裴獗正在擦头上的汗,看了濮阳九一眼,“我没叫医官。”

“脸色这么臭,看来是无功而返。”濮阳一只手撑在他案侧,看着他阴郁的脸,笑得没点正经:

“性也者,汝之本体也。积多不散,结而成渊。稍有遐想,欲便反噬。再这般压抑下去,你往死里练也没有用……”

拨开他越靠越近的脸,裴獗冷声,“庸医!”

“不解风情。”濮阳九叹气。

裴獗少年时,就有人往他身边送侍妾,要什么样的没有,从来无人拘着他,他都不肯多看一眼。

昨夜听闻冯蕴夜会云川世子淳于焰,这人冷着脸便打马回安渡去,濮阳九还当他突然开了窍,哪知,又冷着脸回来了……

濮阳九好奇,“你说那冯氏女,何故招惹淳于焰?”

——为帮裴獗筹粮。

那一声清哑的叹息如在耳侧。

裴獗眉目森冷,朝濮阳九勾勾手。

濮阳九靠近:“如何?”

裴獗道:“听闻淳于世子好男风……”

濮阳九抬头看着他,露出疑惑,但见裴獗眉梢微动,“你去打探。”

“……”这是什么命令?

濮阳九看着裴獗那冷肃的面容,不敢相信这是在玩笑,尾椎麻酥酥怔愣半晌,这才发现被报复了,分明是故意损他。

“不问了不问了,反正受罪的不是我兄弟……”

说罢瞥一眼,见裴獗不理会自己,心里那股劲仍是下不去。

于是濮阳九又厚着脸皮,一点点挪到裴獗的面前,双手肘在桌案上,诶一声。

“有桩怪事,望兄解惑。”

裴獗低头翻看文书,一言不发,神色颇为冷漠。

濮阳九眯起眼睛问他,“你说你不好女色,旁人献美从不肯受,为何冯敬廷献上女儿,你就破例收下?”

又问:“以我对妄之的了解,兄不会轻易承这个情。这当中……不为美色,就是有别的目的?”

濮阳摸着下巴,将裴獗打量了个遍,脑子飞快转动。

“难道妄之和冯氏女,有渊源?”

一个在南齐,一个在北晋,不应该啊。

濮阳九摇摇头,“不为美色,又无渊源,古怪……”

他习惯了在裴獗面前自言自语,并不期待有回应。

不料,裴獗突然抬头,问他:“你信世上有先知吗?”

“嗯?”濮阳九愣住,“所谓先知,不都是招摇撞骗吗?”

“冯氏女便是。”裴獗道。

濮阳九从惊讶中回神。

当初得知裴獗收下冯敬廷的女儿,他也好奇打听了一点冯家的事情,这女郎幼时确实有先知之能,当时震惊台城,被人称妖,甚至差点丧命,长大后就泯然于众了。

濮阳九知趣地笑道:“原来妄之……当真是重才不重色啊!”

裴獗久久不语,眼神盯着文书,目光复杂,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小说《女俘》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网友评论

发表评论

您的评论需要经过审核才能显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