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裴迹之沈亦谣的其他类型小说《裴迹之沈亦谣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小说》,由网络作家“白白的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崔蕤冷笑一声,“多半是这神仙生前也是个淫娃荡妇,看了这烈女诗心生惭愧怨愤,你说呢?”“嘶,这么污蔑神仙不好吧?”崔蕤扯了扯柳襄头上的官帽幞头,“圣人祭祀天地,我朝这么多先帝英灵,轮得到这小鬼来此地装神弄鬼?小心你的帽子。”“走吧。去回圣人的话。”崔蕤背手离去,用一瘸一拐的背影同柳襄说话。·大雁塔被寺庙的院墙围着,沈亦谣逃出来后,就蹲在大雄宝殿檐上。脚下的木鱼“笃笃”声不歇,沈亦谣捧着脸,大脑放空。圆过方丈老迈雄浑的声音穿破屋顶,“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像是对她的一声警告。她待在人间越久,越被人间的忧惧绊住手脚,真的不能一甩手就走吗?什么都不管,心无挂碍,无有恐怖。午间的日光洒落,将满地石砖烤得火热。裴迹之...
《裴迹之沈亦谣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小说》精彩片段
崔蕤冷笑一声,“多半是这神仙生前也是个淫娃荡妇,看了这烈女诗心生惭愧怨愤,你说呢?”
“嘶,这么污蔑神仙不好吧?”
崔蕤扯了扯柳襄头上的官帽幞头,“圣人祭祀天地,我朝这么多先帝英灵,轮得到这小鬼来此地装神弄鬼?小心你的帽子。”
“走吧。去回圣人的话。”崔蕤背手离去,用一瘸一拐的背影同柳襄说话。
·
大雁塔被寺庙的院墙围着,沈亦谣逃出来后,就蹲在大雄宝殿檐上。
脚下的木鱼“笃笃”声不歇,沈亦谣捧着脸,大脑放空。
圆过方丈老迈雄浑的声音穿破屋顶,“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像是对她的一声警告。
她待在人间越久,越被人间的忧惧绊住手脚,真的不能一甩手就走吗?
什么都不管,心无挂碍,无有恐怖。
午间的日光洒落,将满地石砖烤得火热。
裴迹之站在人群中。四周人的脚步声、说话声,让他心烦意乱。
拔剑四顾心茫然,要怎么去找一个在世间没有位置的人?
有巨大的黑影在脑中萦绕,他隐隐感觉,这就是他和沈亦谣之间的鸿沟,是他那些年错过的时间。
他抚上眉头,掩住眼前的日光,黑暗让他更熟悉更舒适。
他要怎么再去接受一场不告而别?
挡着眼的手袖边忽然轻微一动。
裴迹之怔怔放下手,直到再次确认袖子被人牵住。
心中那口大石终于落地。
沈亦谣这次没走。
“眼睛又红了,鼻涕虫。”沈亦谣伏在裴迹之耳边悄声说。
“……我能到哪儿去啊?”沈亦谣揉着鼻子,一步步跟在裴迹之的身后,她话说得很小声,却刚好入耳。“你不是知道吗,我不能离你太远。”
将近正午,树影下裴迹之的人影不长,刚好拖在脚底。沈亦谣踩着他的影子,尾随得很紧。现在她连影子都没有。
无时无刻,都在提醒她不属于人间。
裴迹之攀上驴车边缘,回头时眼中仍残留着方才的茫然,“也是。”
但沈亦谣太擅长逃跑了,从头到尾,他都抓不到她。
车厢里两人相顾无言,沈亦谣胸口堵闷,手指攀紧车窗,她看到自己的指节捏得泛白,越发透明。
“沈亦谣。”裴迹之出声问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沈亦谣将头探出窗外,风将她鬓边发丝吹起,“有。”
“想说吗?”
“想。”沈亦谣把头搁在窗沿边,“但是不知道怎么说。”
她连想起来都觉得五脏六腑被水淹没,几近窒息。
昔日的骄傲与耻辱,在过去那些时日里将她撕裂成两半,若不是旧事重提,她竟真的以为自己能够看淡。
裴迹之用力搓着手心指纹,“你相信我吗?”
沈亦谣拧起眉头,良久,才开口,“想。”
不是相信,而是想相信。
裴迹之低下头,刚好看见锦袍上的云纹,“好,那我等你。”
沈亦谣转过头去,刚好看见裴迹之姣好的脸颊曲线,低垂的眼帘,“你在难过吗?”
“有一点。”
“因为我不相信你?”
裴迹之闭着眼,理清心头繁杂的思绪。
那是种万蚁噬心的痒,这三年来无数次的向天祈求,有朝一日竟真的叫沈亦谣回到他身边。
现在他们同坐在一起,却仍如隔天堑。沈亦谣同他隔着生死,隔着过去,隔着两条心。
沈亦谣回来人间,却仍不敢全身心托付,她仍是他心上的客人。
他以为自己做了足够多的功课,却仍是不了解她,不懂她。
裴迹之懒驴上磨屎尿多,换了件柳绿色团花掐金线的圆领袍,更衬得本就白皙的肤色粉面桃花。
沈亦谣一边等裴迹之束冠,不由得啧了一声。
怎么以前没发现裴迹之这么爱打扮呢?
临出门,裴迹之嬉笑着在窗前唤她。
沈亦谣懒洋洋一手撑着头,整个人跟佛陀吉祥卧似的,横躺着从天上慢悠悠降下来。“又怎么了,我的大公子?”
裴迹之在自己腕上系了根红绳,拎着一端递到眼前。
“干嘛。”沈亦谣一愣。
“你拴上,我好知道你在哪里。”
“有这个必要吗?”沈亦谣慎了慎,“我又不会跑。”
“你有前科。”裴迹之面色一沉,湿漉漉的眼睛登时委屈巴巴,嘴角向下,眼看着就要瘪嘴。“你不乐意就算了。”
沈亦谣叹了口气,“好了好了。”
手捏着那红绳,在自己手指上穿过打了个死结。
一路上,裴迹之频频转头看那段飘在空中的红绳。
“你要再这样,我就摘了。”沈亦谣贴着裴迹之耳朵小声威胁他。
再这样还得了,本来就疯名在外了。现在满京城的人都要知道裴迹之上街遛绳子了。
裴迹之得了警告,终于有了点正形。一路上谨小慎微,连脖子都不敢扭一下。
他带她去了大雁塔。
沈亦谣颇为意外,裴迹之以前从来不乐意来这地方。
甚至相当有阴影,他们曾因为这事吵过一架。
大雁塔是登科进士朱笔题壁的地方,每年科举放榜以后,上榜的举子都会游曲江,杏园探花,最后来大雁塔题壁书上自己的名字。
裴迹之那年科举未中,她和裴迹之在酒楼远远看着中榜的进士打马游街。她想去大雁塔瞧瞧,裴迹之嘴里念叨着那破楼有什么好看的,不想去。一言不合,两个人在酒楼各为其事,谁也不搭理谁。
那年有个未冠而中的神童横空出世,惊才绝艳,那人虽考的不是进士科,是幽素科中举。但少年及第,一时间竟压过进士科状元的风采。
沈亦谣一边往嘴里塞着金乳酥,一边看那神童的文章,叹了一句,“工而秀丽,这手骈文写得漂亮。”
又见那十八岁的登科才子骑着高头大马从酒楼下走过,恍惚一眼看去,人也长得白净齐整。“嚯!”
裴迹之当场就垮了脸,一整天没跟她说话。
回去躺床上,也一整晚背对着她。
沈亦谣去挠他胳肢窝。
被他一肘子打了回来,“你去同那工秀丽过吧。”
沈亦谣知道裴迹之心情不好,不同他计较,好言相劝,“进士哪有一年就中的。你同人家比什么?”
裴迹之从床上坐起来,盘腿冲着她嚷嚷,“那你的意思是我不配和他比?”
沈亦谣挠挠头,“那也比不了啊。”
幽素科虽是制科,较进士科难度是低多了。制科名目杂多,又不是每年都有,帝王设立制科,应试者多由近官举荐,其实多是萝卜坑。不少科目就一人参考,一人中第。
话虽如此,但那神童是五姓七望出身,家学严谨,文章属实是好。若正儿八经考进士,一年不中,迟早也会中的。且制科及第,是天子门生,无需等吏部三年铨选,便可做官。
其实裴迹之参加制科考试,这条路也能走。
何况他还能靠荫官入仕。
但裴迹之恼了,不肯同沈亦谣说话。沈亦谣当时说了句重话,“你若是不肯虚心求教!考多少年也比不上他!”
裴迹之当夜便从房中跑了出去,沈亦谣怀着孕生着气自己睡着了。
第二日才知他一夜未归,满府找不见他人。后来她出去寻他,才发生了落胎那档子事。
后来裴迹之再也没来过大雁塔,坐马车也要绕道走。
沈亦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小腹。当年的痛早已烟消云散了,只是心疼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不过未能降世,兴许对孩子来说也是好事。
毕竟她早亡,对孩子来说多残酷。
似是知道沈亦谣在想什么,裴迹之轻轻扯了扯腕上的红绳,声音很轻,有几分哀伤,“谣娘,你瞧。”
沈亦谣顺着裴迹之实现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方青石碑,皱眉细看。
“嗬——!”不由得猛抽了一口气!
不可置信的狂喜瞬间涌了上来,头脑发蒙。
竟是她的诗!
心头一激动,连忙飘过去。
裴迹之腕上红绳被猛地一扯,嘴边勾起一抹笑,快步追了上来。
沈亦谣手抚上那青石碑,手指不由得颤抖,那首诗是被临摹下来纂刻成的,一笔一画都是她的字迹。
那是她刚到京城的头一年,独自来此登塔,一时技痒,留下的题壁。
大雁塔游人如织,文人墨客熙熙攘攘,皆有题壁的习惯,没多久墙壁上就挤满了各路墨宝,寺院主人不得已,每过几年就会粉刷一次。
她原想着,自己的诗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重新粉饰涂抹掉,或是被旁人的字迹盖过去。
没想到,自己身故之后,还能在这世上留下一方印记。
不由得心头一梗,险些哭出来。
身旁裴迹之敛眉垂目微笑,望着那方石碑,“去年庙里方丈要重修大雁塔,选了题壁上六首诗,篆刻成碑。”
“和你并列的,你瞧瞧都是谁?”
沈亦谣顺着石碑一路看过去,除她的诗文外,都是本朝赫赫有名的人物,进宝三年的状元郎李明远、因诗名动京师天子亲诏的卢景行、进宝四杰之首李少筠、太子太师程翡……
沈亦谣狂喜过望,掐住自己的人中穴,防止自己激动晕过去。
裴迹之手腕的红绳有因牵引有一丝微弱的颤动,一下一下,像感受着妻子隔世的心跳。
他不由得低下头,唇边一抹轻笑,她果然很开心。
毕竟,沈亦谣,是个很贪名的人啊。
沈亦谣望着那方石碑睫羽轻颤,这首诗她当时没有留名,毕竟内宅女子的名字不可为外人所知。
但即使如此,也足够了。
有那样一方石碑,使她当年活过的痕迹,破开宅院的围墙得见天日,可以留以后人一观。
这世上她没有白来过一遭。
她的心中像有一轮红日破云而出,溢满胸口。
裴迹之猜的没错,她生前确实做过这样的美梦。
她想留名,她想被世人看见。
她微微侧目,看见裴迹之眉目舒展,隐隐含光。
所以在她死后,裴迹之来过大雁塔,在石碑上认出了她的字迹,并且真的认为,这是她生前未尽的遗愿?
沈亦谣有些恍惚,这当中哪一件事,都与她认识的裴迹之大相径庭。
毕竟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真的互相理解过。
“他不是为了我。”沈亦谣出声打断许氏,“这些都是他自己要做的。我没求过他做这些。”
原来是这样,眼前日头照进花窗,沈亦谣被晃得睁不开眼。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许氏双目圆睁。
“梁国府自己权势太显赫,招惹了崔皇后。”沈亦谣冷笑,“崔皇后要抄你们的家也好,要和你们结亲也好,都和我没有半分关系。恰恰相反,要不是你们当年为了避祸,点了我这个小门小户的亲事,我这辈子会活得风平浪静。”
“你还记得吗?当年是你自己说的,有些东西,生下来没有,一辈子都没有。现在我把这句话奉还给你,有些东西,生下来活该,一辈子都活该。”
·
沈亦谣那年匆匆从白云观赶回梁国府,给梁国公和许氏递了消息。
梁国公面色铁青听沈亦谣一五一十地讲完,意味深长地扫了沈亦谣一眼,一挥袖,留了一句参不破的谜语,“迹之知道你在外面这些事吗?”
沈亦谣当时坐在明理堂下首圈椅里,身子仍在发抖,心有余悸,脑子发蒙,没懂这句话的含义。
梁国公立即出门奔走,许氏让她回熙春阁待着,别出来。
天色一点点青下去,她从白日枯坐到昏暝,听着更漏一声声掰着手指头等酉时。酉时一到,城里暮鼓“咚”地敲响第一声,沈亦谣立即从椅子上弹起来。心脏跟着那鼓声一下下震得肋骨生疼,热血直冲脑门,像是一道催命符。
她不知道抄家会不会来,不好的念头搅得她一阵阵反胃,几次干呕。一闭上眼,就是裴迹之已经在外面被人拿了,或是满身血窟窿倒在血泊里。
她遣了绿竹去书房找裴迹之。绿竹只是说裴迹之不在。
又去明理堂和澄心院打探消息,丫鬟婆子只是让绿竹带话让她放心,在自己院子里等。
她哪里放得下心,披了衣服就要出去找许氏谈事,刚走到门口就被护院拦下来了。
“老夫人说了,世子夫人不能出熙春阁。”
沈亦谣一愣,脑子里蹦出一个不妥的想法,这是要囚她?
她想着也许事态紧急,母亲和父亲是为着大局考虑,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自己也不再宜出去添乱。
夜里她一个人缩在被子里,根本睡不着。院里丫鬟、护院一点脚步声,都能把她的心吓得跳出来。
她的胃被心事搅得天翻地覆,痉挛抽痛,只能虾着腰,蜷着侧躺,稀里糊涂地攥着被子闭眼。
脑子里始终一根弦绷着,叫她痛,叫她不得眠。
黑暗中,似乎有让她安心的脚步声,一步步从院里踏进门来,门扉洞开,沈亦谣从被子里陡然惊醒睁开眼睛。
便看见裴迹之挺拔的身姿辟开黑暗,走到她身边,抚着她的鬓发,柔情地同她说话,“别担心。亦谣。我回来了。”
沈亦谣立即就要从被子里扑出来,搂住这让她胆颤心惊一整晚的坏人,捶他两拳、踹他两脚,以泄心头之愤。
她的身子却被千斤之力牢牢按在床上。
她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眼帘冷重,原来泪已沾湿了睫羽,一路顺着脸颊流到枕边,氤氲了一片。
床边的油灯还亮着,暖黄的光从床头一路铺到门口。
原来没有人回来过。
不过是个梦。
第二日天亮,沈亦谣呆呆站在窗边,抄家没有来,也许梁国府已经平安渡过此劫了。
崔蕤嘴角一勾,朝旁边柳襄叫道,“今日不白来,好戏一场。赏他。”
柳襄讪讪一笑,抹着头上的汗,一边朝裴迹之使眼色,“什么赏不赏的,说笑了裴将军。这诗仙在二楼上,咱们一道上去看看吧。”
裴迹之往楼上一望,高楼之上,只能隐隐望见一方白帷幛。不祥之意让他眉头深蹙。
沈亦谣正拿着一笺诗,思考如何题注。
眼前人群忽然呼啦啦地散开。
手心顿时失力,捉不住手中纸笔,“啪!”一声掉落在地,毛笔在地上滚了一圈,徐徐滚到崔蕤的脚边。
崔蕤弯下腰,佝偻的脊背弯腰时有片刻凝滞,似乎是有旧伤,他拾起地上的笔。
皱起眉,瞧身旁围着的众人,“这就是那诗仙?”
旁边人被崔蕤眼神盯着,都觉毛骨悚然,不敢贸然应和。一时鸦雀无声。
久远的恐惧和屈辱从脊骨升上来,沈亦谣下意识想转身逃开。
崔蕤身后,裴迹之负手站着。他神情肃然,直勾勾盯着帷幛之中的沈亦谣。
他……知道当年的事了吗?
那,后面的事,这三年,他听说了吗?
沈亦谣两手颤抖,呼呼的风响在耳边,周围所有的人被风声带走,在她脑中只余她和裴迹之二人。
“说话!”崔蕤怒喝一声。
“是。是。这就是那诗仙。”旁边一个穿着靛青色布袍的年轻人瑟瑟着答道,“把诗文递进去,诗仙就会批注的。”
崔蕤勾唇,似是觉得有趣,“拿纸墨来。”
柳襄朝那年轻人使了个眼色,那年轻人立即低眉哈腰地上前递上东西。
年轻人转身欲退,却被崔蕤捉住了肩,动弹不得。
崔蕤手一拍,把澄心纸按在那人背上。
“大人……这这……那儿有毛毡。”年轻人往旁边桌案上一指。
崔蕤却没理他,直接将纸铺在那人背上,提笔就写。
沈亦谣盘腿坐在地上,脑中嗡嗡作响。
她能逃吗?
能从这里消失吗?
没人捉得住她,可之后呢?
明天崔蕤会来搅乱诗会吗?
裴迹之苦心孤诣的安排怎么办?
就这么逃了,她甘心吗?
崔蕤写罢,一把掀开帷幛,白纱帘迎风卷起。像当年闯入公主帷幛之后那般无理。
沈亦谣被这熟悉的屈辱打碎,坐在原地,行动不能。
都过去了,已经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是这般弱小如蝼蚁。
她低下头,看见崔蕤递过来的纸笺。
那是一句熟悉的诗,“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贞女贵殉夫,舍生亦如此。”
沈亦谣一点点触上年少轻狂的妄言,从地上拾起纸笺。
指尖颤抖,“嘶啦——”,纸笺应声碎成两半。
沈亦谣将那纸叠成两半。
“嘶啦——”
“嘶啦——”
帘外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神仙竟将崔蕤的诗撕了!
沈亦谣手下动作越来越快,似要将胸中屈辱统统碎成齑粉。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沈亦谣大发神威,帷幛“呼”地被狂风刮起,那纸末洋洋洒洒,如雪花般从二楼飞落而下。
裴迹之蹙眉看完了这一切。
随即意识到!沈亦谣走了!
他转身就从二楼台阶飞奔而下。
“神仙?”楼上的诸人再朝帘内求问,却怎么都不应了。
“神仙怒了?”
“这……为什么?”
一人小声伏在旁人耳边,“多半是因为这人在诗仙面前剽窃古人诗词,引得神仙震怒了吧。”
崔蕤一把揽过柳襄的肩,下巴一抬,“你猜,神仙为什么看了我的诗就跑了?”
柳襄扶着额,“这,我上哪儿知道去啊?神仙的意思谁能揣摩?”
那裴迹之呢,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她终于等来消息,许氏叫她去祠堂一趟。
那是她烈火烹油一整晚熬来的一盆冷水,终于等来一场秋后算账。
祠堂里烛火昭昭,沈亦谣迈进门去,许氏坐在后头,脸隐在屋内暗角的阴影中。
“公爹。婆母。”沈亦谣低头弯腰见了个礼。
梁国公背对着她,身穿紫袍,头上戴着官帽幞头,低头看着眼前的祖宗牌位,漏出脖颈后脑勺一片华发。
“跪下。”
沈亦谣一愣,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两膝触地跪了下去。
这是她一连两日跪的第三个人。
梁国公转过身来,看沈氏一双年轻的杏眼茫然无措,嘴唇苍白,比昨日回来通风报信时更加六神无主。
梁国公沉声喝道,“沈氏,你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沈亦谣被这话震得大脑一片空白,她做错什么了吗?
她试图在自己过往行径里找到一些线索。
是她昨日同崔蕤答话时露了马脚,给梁国府惹了麻烦?
沈亦谣慎了慎,低下头,恭敬答话,“儿媳不知,还请公爹指教。”
梁国公似乎被她这话惹恼,“沈酌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女儿。”
这句话说得极重,沈亦谣下意识抬起头,杏眼圆睁望着梁国公。
这,关父亲什么事?
她又哪里不知廉耻了。
见她一脸茫然,梁国公语气更重了几分,“你同义恩公主在那白云观整日都做些什么?”
沈亦谣眉头一蹙,“不过是谈诗论句,替公主掌眼幕中文人诗词。”
梁国公眼光到底毒辣,不动声色,却句句戳沈亦谣的脊梁骨。
“你乃青州刺史之女,长在檀州那种乡野之地没见过世面,在阁时不过得了几分当地乡绅士人称赞,便自以为才满天下,恃才傲物。读过几册书,便以为自己晓天下事了,拿着你那半罐水的妇人之见去外面丢人现眼。你果真以为他们瞧得上你?不过是打狗看主人罢了。你受了旁人几句称赞便飘飘然,竟没看清自己身份。”
我丢人现眼?
沈亦谣手脚失力几乎跪不住。
昨日受的屈辱又涌上心头来。
“是公主与我投缘,于诗词一道上与我聊得来。才让我去与她多闲话几句诗文经义。”
梁国公冷嗤一声,“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在沈亦谣听来却如雷贯耳。
她敬重梁国公,如同敬重父亲。
沈亦谣挺直的脊背里,一半有父母的根骨。
父亲为官清正,多年来在各地流转,鲜少回乡与妻女相聚,父亲写家书,思念之情于笔端缱绻缠绵,父亲写红烛滴蜡,碧纱秋月,梧桐听雨,字字句句都是对妻女的想念。
她在檀州时,和母亲对着纱窗读家书,看帘外池塘涨雨,仿佛能看见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
她对诗文的体验,是从父母往来的家书中一点点学来的。
父亲也教她,“文以载道”,教她笔端不拘泥于闺阁情意,要她读圣贤书,系天下人。
母亲出身世家,沉稳持重,教她读史书,教她知世事兴衰,悯众生之苦。
她没辜负父母,向来守持本心。夫子言,学而优则仕,她自恃有才学,若能为世人所用,为何不用?
沈亦谣被梁国公的轻视按在了地底,内心的屈辱比昨日更深。
梁国公也是文官,是她心里父亲一般的人物。
“儿媳做错了什么,请公爹明示。”沈亦谣颤抖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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