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开唇将口中浓郁的药味散出去,忽然鼻尖嗅到一股米香,唇上一热,舌尖触碰到一样又软又甜的东西。
“唔……”
他怔懵地抬起眼,镜春抵着手指又往他嘴里塞了塞:“张口。”
他听话地张开嘴,用牙齿将她指间的软白米糕叼进口中。
“好吃吗?”
他咀嚼几下,点头:“很甜。”
镜春笑道:“只是微甜,大概你喝的药太苦了。”
风宴咽下米糕,满口留香,他看到桌板上摊晾米糕的筛子,故意说:“还有吗?”
“有。”
筛子不方便挪动,镜春就用手拿了过来,刚准备递给他,风宴一脸坦然地张开了嘴,她便顺势喂进他口中。
待第二块咽下,他又说:“还想吃。”
“我给你拣一些出来吧。”镜春转身从橱柜里取了一只瓷盘出来,拣出几块米糕堆叠好,递给风宴。
他看一眼,怏怏收下了。
“你若喜欢,我往后再做,今日蒸的这些都有用,不便随心吃。”
“你要拿去扫墓?”
“……算是。”
风宴听出她话里的迟疑,追着问:“什么叫‘算是’?”
镜春见瞒不过他,只好坦白:“这些糕点除了用来上坟,还有别的用处。按照村里的习俗,如果在哪处新葬了人,需要给邻近的住民发些糕点,一来是作打点,图个望对方能多关照死者的寓意,二来是致歉,毕竟在人家周遭埋了坟,有的人许会觉得不吉利。”
“新葬?你是指应轩?”
“是。”
“他的尸首不是还在县衙么?”
“只是提前做好了灵位和墓碑……”
风宴想起那晚村长和焦家兄弟大晚上鬼鬼祟祟来找她商量对策,立时有了猜想:“你打算将他葬到那姓刘的附近?”
镜春点点头,“嗯”一声。
“原是打算将他吓得自己去认罪。”风宴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你不会是从那些惊悚话本里寻的灵感吧?他若不怕鬼怎么办?”
“他怕。”
风宴觉得好笑:“你怎么知道?”
镜春神秘兮兮动了动眉,闭上口不说话。
刘猴儿做了亏心事,被焦家两兄弟轮番折腾,怕得很,这段时日都没安生过。
衣袖被扯了扯,她顺势垂眸,风宴手里捧着米糕,仰着脸看她:“明日带不带我?”
镜春犹豫,带上他恐怕不方便。
他又扯了扯她:“带上我吧,我肯定不添麻烦。”
镜春忽然觉得这场景很是熟悉,想起来,粲然笑开:“村里的小娃娃缠着大人要上街时便是你这么说的。”
风宴一僵,顿时无地自容。
他倏地收了手,肃起脸色,推着轮椅就往门外去:“我去练习了。”
黄昏时分,院门被敲响,烟囱里已停了白烟,但镜春还在厨房里忙着分拣做好的糕点,风宴便抹了把汗,推着轮椅过去。
“哪位?”
他一说话,外头嘀嘀咕咕的动静停了,继而响起洪村长浑厚的声音:“姑爷,我与焦家两弟兄找镜春有些事。”
风宴不悦地皱了下眉,上前去抽开门栓。
门外还是上回那三人,不过这回带了些纸花祭品做遮掩,不像之前那般偷摸鬼祟。
焦二站在最左,果不其然又对着他黑起一张脸,哼声哼气的,鼻孔仰到天上去。
风宴懒得搭理他,开了门便转回轮椅:“镜春在厨房里。”
三人进了门,村长周到地将门上栓,道一句多谢,带着两兄弟去厨房寻人。
镜春听到动静从食盒里抬起头,便见两具魁梧身躯堵在门口。
“好香啊。”
“镜春姐手艺真好!”
焦家两兄弟直耸鼻子,砸吧砸吧口水,洪村长挤开他们两人进来,笑着招呼:“镜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