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以神之名降下甘露,祝福你张离淮不再受张家失魂症困扰。
我要你记住我,生生世世。
你在苍茫中守望你的天下,而我不会用十年长等待你的归家。
但我要你,在阑珊处独自饮下我的牵挂。
我将一边昏迷的小沐带了回去。
神的少年,神明赐予你祝福,你将获得世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但吾会带走你的眼睛,时机到,再还于汝。
小沐三天后醒来,戴上了我为他备好的墨镜。
“你也能感受到吗?”
他空洞地问我。
我沉默了。
“我们长生了。”
他迷茫地看着我。
我将他搂在怀里,他哭了。
——————————————他的视力日渐消退,越暗的地方他看得越清晰。
我和小沐去当了雇佣兵。
我们在道上名气挺大。
小沐自称黑眼睛,道上人称“黑爷”,背地里人们叫他“黑瞎子”。
我隐藏了张家身份,为自己取名为“月九辞”,人人尊称我一声“月姐”。
我们一般接东南亚的活,因为雨林里的光线最让小沐舒适。
如果说,阿淮是祭坛上跌落下来的圣婴,那小沐便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撒旦。
就因为他,我们总是拿不到尾款,雇主一般死得莫名其妙。
小沐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哄骗得我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不觉得你一点也不像张家人吗?”
小沐笑得灿烂。
“我又没有麒麟血,只是加了个族谱而己。”
“张家族人没有感情。”
我愣了一瞬。
神明早就偏爱于人间了吗?
“你不觉得你越来越像张家人了吗?
“我反问他道。
这回轮到他愣神了。
——————————————十年,过得还是很快的。
我假意醉酒,唤的是张离淮的名字,哭得梨花带雨。
意料之中,第二天我便被小沐囚禁了。
“大家都是老年人了,还玩这一套吗?”
“十年之约有我去就够了,言儿没必要去接他。”
我没有回应,只是用充满恨意的眼睛失望地望着他。
人类,都是贪婪的。
——————————————我偷摸跟上了他接活的队伍,在他挂在悬崖边上时出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明显吃了一惊,但又坦然接受了,温柔笑着,仿佛怂恿我推他下去。
我附身将他拉了上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隔着墨镜我也能感受到他的狂喜。
我踮脚吻了他的眼睛,而后惨然一笑,吐血而亡。
他的眼睛保有着夜视的能力,却能重见光明。
张离言以生命换回了他的眼睛。
我的一道神念,看着小沐抱着我渐冷的尸体发了疯。
—————————————一个月后,十年之约。
小沐独自前往赴约。
青铜门开启,我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阿淮见只有小沐一人,眼眸中的冰层还是涌起失落,宛若丧家犬一般狼狈。
小沐颓废了,沧桑了,依旧戴着墨镜,银色的眼仁没了光亮,笑得坦然而麻木。
阿淮在一旁坐下,二人都没有说话,小沐将我写好的信交给阿淮。
“我和神明做了交易,以我卑贱的生命,治好阿淮的失魂症,望他不再漂泊;治好小沐的眼睛,愿他替我看完这世间美好。”
阿淮哭了,这是我三日寂静后第一次见他哭。
我还挺想帮他擦擦泪的,罢了,陌上花败,麒麟劫。
后来,他们成了道上有名的南瞎北哑,而我的名字,再无人有胆量提起。
这便是,繁华落尽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