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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妻万福精品阅读》精彩片段
宇文炎那边却是一连几夜都不得好眠。
他散出去的暗卫都陆续回来禀告并未发现异常,也没有发现有人在谋划焚烧杂板房。
“你这消息到底是从哪来的?”为这事,整个镇抚司都被闹得人仰马翻,特意从羽林卫大营赶回的副统领蔡桓更是忍不住同宇文炎抱怨。
“你又不是第一天来镇抚司,不该你打听的事,不要打听。”正在对着棋盘打谱的宇文炎脸黑得能挤出水来。
“行行行!我不打听!”蔡桓就举双手讨饶,“可你也不能让弟兄们就这样整天的瞎忙吧?其他的案子还查不查了?我可是听闻今早陛下对前吏部尚书陈亭私下里卖官鬻爵一案大动了肝火,你这边不可能无动于衷吧?”
宇文炎低垂着眼,照着棋谱落了一粒白子后,这才冲着蔡桓挑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可是你带人去抄的陈府,没能找着那本暗账,怨我?”
“不是,我哪敢啊!”虽然是个副统领,蔡桓还是自认没有同宇文炎叫板的实力,“我是想说,陈亭不会已经把那本暗账烧了吧?”
“烧了?”宇文炎却是一阵冷笑。
他又拿起一粒黑子,踌躇了一会才放下:“他陈亭要不想活了,才会去烧那本暗账。他现在之所以在天牢里安稳地住了两个月,全是因为他的那些同伙投鼠忌器,倘若没有了那本暗账,他们怕是早就将陈亭干掉了。”
“这么说来,那本暗账还是在陈亭手上?”蔡桓便若有所思。
“不好说在不在他手上,但他一定知道那本暗账的下落。”宇文炎不动声色地啜了口茶,随即冲窗外大喊了一声,“暗云,茶凉了!”
暗云赶紧进屋换了茶。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同他们这么耗着?”蔡桓就有些不耐烦。
宇文炎却是端起了茶杯轻饮,却想到了他在石锦绣那喝到的那杯茶。
回味甘甜。
“除此之外,你还有其他的办法吗?”他就冷眼看向了蔡桓,“没有就等着吧!”
有些急性子的蔡桓就一甩身后的大氅:“要等你等,我先回大营了!”
说完,他就牛饮了暗云刚换上来的茶,放下茶杯就走了。
看着蔡桓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宇文炎就失笑地摇头,难怪庆德帝要将镇抚司交与自己,就蔡桓那火爆脾气,也就带兵还行。
“暗云,永盛门那边还是没有新的消息回来吗?”他的眼神又瞬间冷似了铁。
暗云就入得屋来抱拳道:“回大统领的话,还没有新消息传回,但我们已经按照大统领的意思重新布人,并且大张旗鼓地让明面上的弟兄都撤了回来。”
“让弟兄们都机警着些。”宇文炎从棋盘上拿起一粒棋子在手中把玩。
据他所知,永盛门外的那些房产最近变动得有点大,而最先告诉他这一消息的小丫头也牵扯其中。
也就是说,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去那边买了宅子。
不管实情是什么,至少是真的有人在打那一片地的主意。
时间很快就进入了四月,一切还是显得风平浪静。
石锦绣担心的那把大火并未烧起来,而石楠这边却开始准备考篮,等着下场。
石楠自回来后,也就是最初那几日带着许砾在京城里东奔西走,待将以前的恩师都拜访了一遍后,他便整日地将自己关在屋里温书。
若不是有时候许砾还会在自己的跟前晃一晃,石锦绣都以为她这个弟弟还在江南,没有回来。
“你爹不是说会回来送楠哥儿入考场么?这都几号了?为何还不见人影?”刺绣的间歇,简氏就忍不住同石锦绣抱怨。
“或许在路上了吧。”不忍母亲劳累,石锦绣总会在研香之余,来帮忙分线。
简氏看着窗外已是花繁叶茂的庭院,就叹了口气。
石岗还没有出正月就启程去了山东收账,照以往的惯例算算日子也该回了,更何况石楠这边就要下场,最关心石楠学业的他不可能不赶回来。
她正想着这事,就瞧见出门去绣庄送绣品的玉兰又提着之前的那个包袱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怎么回事,玉兰就噗通的一下跪在了简氏的跟前,一脸急色地道:“我刚才出门,听闻咱们家四老爷在通州被官府给逮了!”
“什么?”简氏听得心中就一惊,她急急地自炕上站起,却不料眼前一黑,整个儿就往绣架上倒去。
好在一旁的石锦绣眼明手快,虽拉住了母亲,却是唤不醒她。
她赶紧用手搭了母亲的脉搏,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研习从刘记香铺那得来的那本残书,疑难杂症不敢说,普通的脉象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是急火攻心!”石锦绣赶紧让玉兰搬清了炕上的杂物,让母亲平躺了下来,然后取来一把香,在迎香、合谷、阳溪等穴位炙灸起来。
简氏悠悠转醒,可一见到石锦绣就急急地问:“你爹他……”
“娘,您先躺着休息会,我这就出去打听打听!”害怕母亲又一个情绪激动晕厥过去,石锦绣先是安抚着她,随后交代玉兰看护好母亲。
爹爹怎会无缘无故就被官府给逮了?
可这事,自己应该找谁打听?
去京兆府找李全?还是去镇抚司找宇文炎?
再三思量了一番后,石锦绣就回房拿了那枚宇文炎给她的玄铁令,直奔陈记医馆而去。
因之前就来过一次,陈记医馆的小厮一眼就认出了她,并帮忙传话暗云。
没想来的却是宇文炎本人。
一见到急得似乎要哭的石锦绣,宇文炎便皱了眉:“怎么了?这次真被人欺负了?”
“不,是我爹爹,我爹爹在通州莫名被官府的人给逮了,我就想来问问大统领可知其中缘由?”石锦绣就抹了一把泪,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枚玄铁令,很是倔强地道。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宇文炎不帮她,她就拿着这枚玄铁令去京兆府假传命令。
反正她要弄明白,爹爹为什么被抓。
石珊瑚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她今日明明是来抓石锦绣的痛脚的,怎么反倒被将了一军?
宝琴那死丫头不是说亲眼看着石锦绣出了府么?而且自己还派人守住了各处门房,只要石锦绣一回来,就会自投罗网。
可现在,石锦绣却好端端地出现在梨香院,难不成自己一开始接到的消息就是有误的?
一想到这,石珊瑚就恶狠狠地瞧向了身边的丫鬟宝琴。
知道自己办砸事的宝琴则是把头一缩,满脸的心虚。
好在石珊瑚素来是个喜欢见风使舵的,她一瞧这情形不对,就黏上了石太夫人,满脸委屈地撒娇:“祖母,我也是因为担心五妹妹才这么做的,我真的没有什么坏心的。”
“要这么说,我之前也是为了四姐姐好,也没有安坏心呀!”石锦绣就针锋相对。
石珊瑚很是不满的瞪来过来,而石锦绣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石太夫人身边的杜嬷嬷就赶紧笑着出来打圆场:“既然两位姑娘都没有错,这事不如就这么算了吧!四姑娘这边也是出于好心,五姑娘那边也已经领过罚了……”
说着,杜嬷嬷就不断地向石锦绣和石珊瑚使眼色,示意她们两位各让一步,以免闹得两人都得不了好。
石锦绣并不关心石珊瑚会怎么样,可若是能因此让自己免于受罚,她还是乐见其成。
于是,她就噤了声。
而石珊瑚也不敢再多话。
石太夫人在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石锦绣后,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就这么着吧”,就让杜嬷嬷扶着她离开了。
石珊瑚很不甘心地撇了眼石锦绣,很快就笑语盈盈地追上石太夫人。
瞧着这群人声势浩大地离开后,石锦绣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原来,之前那个一直忍气吞声的自己真是太好欺负了!其实只要自己硬气一点,石珊瑚也无可奈何。
“走吧。”一直躲在屋顶上的宇文炎则是神色淡淡地拎着暗云的衣领,一个纵身,消失在京城那连成片的屋顶之间。
“姐,刚太夫人的意思,是不是已经免了你的禁足和罚抄了?”石嫣就很是兴奋地问。
“大概是吧!”石锦绣就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
姐妹二人正说着话,四太太简氏却急色匆匆地带着丫鬟玉兰从外面赶了回来:“怎么回事?我怎么听闻府里的下人说,太夫人来过?”
看着玉兰手臂上挂着的布包袱,石锦绣便知她们又去外面的绣庄接绣活了。
“娘,您这都怀了三四个月的身子了,还是不要再接这些活了吧!”石锦绣就赶紧上前扶住了简氏。
“我哪有这么娇贵。”简氏却拍着石锦绣的手笑道,“当初我怀你们三个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我不去接绣活,哪里来钱补贴日常的开销?”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石锦绣生生地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在梦境中,因为石家突逢变故,她又被三伯母骗嫁至大伯母的娘家,遭受多重打击的简氏这一胎生得极为艰难,伤到了身子。加之年纪又大,在生下幼弟石林苦熬了半年后,简氏终于撒手人寰。
一想到梦境中失去母亲的悲痛,石锦绣至今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娘,做完这批绣活后,您还是休息一段时间吧!”石锦绣就劝着母亲,“日常补贴的钱,我来想办法。”
简氏知道大女儿这是在担心自己,但她并没有将石锦绣的话往心里去,毕竟在她看来,家里这几个都还是孩子,养家的重担岂能落到他们的身上?
可石锦绣却不是说说而已。
是夜,她就捣腾起制香的事来。
好在制香的过程早已烂熟于心,就算闭着眼睛,她也能写出近百种制香的方子。
现在所需的,不过是一些制香的时间而已。
因此,当她娴熟地配料和捣粉时,杜鹃却在一旁看呆了。
自幼和姑娘一块长大的她,却从不知她们家姑娘竟有这样一份手艺。
“嘘!”瞧着满脸疑问的杜鹃,石锦绣就打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会制香的事,千万别声张!别忘了,京城第一的禧香堂可是大伯母娘家的产业。”
“可姑娘制的香同禧香堂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姑娘还会抢他们的生意?”杜鹃就越发想不明白了。
“被你说中了!”石锦绣就笑着看向了杜鹃,“我不但要抢禧香堂的生意!还要让他们的这门生意在京城做不下去!”
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多了,石锦绣前思后想,就越发觉得那个梦境就是一个预示,一个关于未来的预示。
靠人不如靠己!
如果将来注定要与李家水火不容,那她就要早做打算。
可对这些一无所知的杜鹃却觉得有些疯狂,李家的制香产业那么大,姑娘这无异于是在蚍蜉撼树!
只是这些话,杜鹃也只敢放在心里,不敢在自家姑娘面前瞎逼逼。
闭门三日后,石锦绣终于做出了第一批香。
俗话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石锦绣就特意用桑皮纸糊了一些小袋子,并在小袋上用心地写下了“慕年华”三个字,然后将制成的香粉装了进去。
待她收拾好这些,便带着杜鹃光明正大地出了门。
东大街的繁华自是西市不能比的,除了江南来的绫罗绸缎香粉膏脂,还有各种从海外舶来的稀罕物件,珠光宝气地堆在一起,直叫杜鹃看直了眼。
“喜欢么?回头给你买一个!”见杜鹃拿了个珐琅瓷的香粉盒在手里捣腾,石锦绣就同她嬉笑着,人却走到了街的另一侧。
杜鹃自然不敢当真,这粉盒差不多要五两银子一个!够她小半年的工钱了。
她赶紧放下手里的粉盒,快步追了上去。
东大街上最富盛名的香铺自然是禧香堂,三层楼的门脸装修得金碧辉煌,在所有的店铺中很是打眼,身着秋香色服装的伙计在门口迎来送往,接待的女客是一波又一波。
石锦绣在街边驻足看了一会,却一转身,进了身后门可罗雀的铺子。
像是瞧穿了石锦绣的打算,宇文炎在瞧了她一眼后,就淡淡地道:“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同我来。”
出于对宇文炎的信任,石锦绣不疑有他,而是跟着宇文炎在陈记医馆里左穿右拐地回了他在镇抚司的议事堂。
“去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置好石锦绣后,宇文炎便吩咐身边跟着的暗云。
暗云唱了个喏,便退了下去。
“除非是圣上亲自划拨的案件,一般都归衙门管,不会报到我这来,所以令尊的事还得先派人去打探一番。”宇文炎就同石锦绣解释。
因为暗云不在,宇文炎便只能亲自烧水泡茶。
待他从茶罐中舀取茶叶时,却突然想到上次在石锦绣房里喝到的茶,便多问一句:“你屋里喝的什么茶?”
虽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镇抚司,石锦绣多少还是有些拘谨。
听闻宇文炎突然问她,她也没有多想就回答:“是我爹爹特意从福建带回来的永春佛手,因为闻着有股花香和果香,我特别喜欢。”
说这话时,石锦绣的眉眼弯弯,满是小女孩的天真和可爱。
宇文炎发现自己很喜欢看这样的石锦绣,纯净得就像天空的云霞。
“我这可没有什么好茶,只能让你暂时委屈下了。”说话间水滚茶开,宇文炎给石锦绣端来了茶。
石锦绣自是受宠若惊,忙用双手接了茶,就闻到了明前龙井扑面而来的清香。
所谓没有好茶,不过是宇文炎一时自谦的说法。
“你在这儿候着,我还有些公文要看。”纵是很喜欢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与她闲聊,宇文炎还是没有忘记自己还有公事要办。
“哦,好!”石锦绣有些慌张地点头,她可没指望堂堂羽林卫的大统领会一直这样陪着自己。
独自等待的过程自然是十分漫长。
因为不敢造次,石锦绣只能坐在那乖巧地扳扳手指、扯扯衣襟,或是翘首以盼地瞧瞧窗外的景物……
“你若觉得无聊,可以去外面的院子走走。”虽是在看公文,可宇文炎依然瞧见了石锦绣的一举一动。
“不用了……”一想到上次来这镇抚司,自己被人好奇地围观,石锦绣就抗拒地摇了摇头。
她打量了眼宇文炎身后的书柜:“有我能看的书么?”
书?
宇文炎就回了头,一番思量后,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来:“我这有本山海经……”
“那我就看山海经吧!”许是坐得太无聊了,石锦绣就像见着救命稻草似的从宇文炎的手中接过书,然后窝到了窗前的圈椅上,翻看了起来。
宇文炎瞧着,却是摇头。
他不信石锦绣能读得下去。
果然不多时,石锦绣就抱着书靠在圈椅上睡着了。
从公案上抬起头的宇文炎哑然失笑。
正想去唤醒她时,他却发现石锦绣小小的身子窝在开满了垂丝海棠的窗前,美得像一幅画。
瞬时,他就改变了主意,将眼前所见的这一幕,在纸上勾勒了下来。
石锦绣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她只知道自己醒过来时,屋里已经空无一人,身上却搭了件灰鼠皮大氅。
她揉着有些惺忪的眼走了出去,听到宇文炎正在与人在廊下说话。
“……听府衙里的人说,石家四老爷在船上杀人越货,却被苦主的儿子给告了……才被官府缉拿了去……”
站在那回话的正是之前宇文炎派出去的暗云。
“杀人越货?杀的什么人?越的什么货?”宇文炎就皱了眉。
“不太清楚,京兆府的说这案子不归咱们镇抚司管,不能对我透露太多。”暗云就颇为无奈地说。
“不可能的!”听到这,石锦绣就再也无法安心躲着偷听,而是冲了上去,“爹爹平日里为人最是和善,连一只鸡都不敢杀,他又怎么可能去杀人?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或者是有人在故意栽赃陷害!”
“石姑娘,此事你别太激动!”瞧着突然冲了出来的石锦绣,暗云连忙劝道,“现在是苦主那边既有人证又有物证,对石四老爷很是不利!为今之计只能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有没有可能帮上石四老爷……”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收到了宇文炎丢过来的一记刀眼,让暗云的心里一阵咯噔。
难不成自己误解了大统领的意思?他根本没打算帮这位石姑娘?
可是……不可能啊!
大统领若是不想帮石姑娘,又为何叫自己去打听这些?
要知道大统领这人是最怕麻烦,也最不爱多管闲事的,绝不会惹事上身。
只是如此一来,倒叫暗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不是还有事要办么?为何还杵在这?”看着在那抓耳挠腮的暗云,宇文炎便瞪眼。
自己还有事要办?
为什么他自己不知道?
被大统领这么一唬,暗云更愣了,可一瞧着大统领丢过来的眼神,他立马醒悟了过来:“是是是,小的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说完,他便脚底一抹油,溜得飞快。
石锦绣却是全然懵住了。
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父亲会杀人。
而且在她那个预示未来的梦境中,根本就没有出过这么一档子事,可为何……
“大统领,我爹爹他一定是被冤枉的!求您给他做主!”石锦绣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能求助于谁,她只得在宇文炎的跟前跪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拽着他身上的火红麒麟服,磕起头来,“小女子愿意做任何事来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看着梨花带泪的石锦绣,宇文炎的喉结就几不可见地动了动:“刚才你也听见了,镇抚司要插手这件事并不容易!”
石锦绣那满是期盼的眼就垂了下来,拽着袍角的手,也松了力道。
莫名的,宇文炎的心情也跟着一沉。
“所以,你信我么?”鬼使神差地,这句话就从他的嘴里跑了出来,惊到了他,也惊到了石锦绣。
“什么?”石锦绣那已失去神采的眼又慢慢地恢复了光亮。
宇文炎便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看着石锦绣那双灵动的鹿眼慎重地道:“我是说,要办这件事不容易,你愿意相信我么?”
京城里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斗蛐蛐儿。
各府年轻的哥儿姐儿都会养上那么一两只蛐蛐,有些疯魔的人更是不惜倾家荡产地去买上一只品相好的蛐蛐,就指望着与人决斗时帮自己赢大钱。
蔡襄儿所知道的,曾有人花了十万钱,也就是十两黄金买了一只所谓的常胜将军,结果第一次“出征”时就叫对方咬掉了脑袋。
从小就家贫的她,就越发不能理解斗蛐蛐的乐趣在哪了。
听闻石珊瑚给自己带来了一只绿头蛐蛐的蔡襄儿果然不再生气,屋里也有人趁机道:“正好我也带了蛐蛐来,不如咱们来斗上一场吧!”
这话很快就得到了响应,丫鬟们更是机灵地搬来了促织盆,众人就围了上去,将原本站在蔡襄儿身边的蔡襄儿给挤了出来。
若说蔡襄儿不觉得失落,那是假的。
但她很快就释然了。
和蔡襄儿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女做朋友,本就是她这种出身的人不该奢望的。
她们的人生本就有太多的不同。
比如说促织这种风靡了贵女圈的事,她就觉得无趣得紧,有这功夫,还不如去郑国公府那春光明媚的园子里走一走。
郑国公府原本是个皇家园子,因祖上立了功,当时的皇帝龙颜大悦,便将此处园子的三分之一赐给蔡家做了宅院。
旁人还在兴叹“京城居,大不易”时,蔡家的人却可以在园子里大兴土木和大宴宾客。
因是仲春时节,园子里四处都是花红柳绿,枝头上的那一抹新绿更是沁人心脾。
蔡襄儿随手折了一根柳枝,就在一汪碧水的湖边脚步轻快地徜徉了起来。
一般人家为了造景,最多像长兴侯府那样,在院子里挖出一个荷花池来。可郑国公府所在的这个园子却是建在京城的太液湖边,并且将东北角的太液湖圈进了园子,如今那儿还留了一道闸门,可以从郑国公府里直接划船进太液湖。
划船什么的,蔡襄儿自是不想。
午后的时光很是安逸,独自坐在湖边她,被太阳晒得半眯着眼,就觉得有些春光懒困。
今日席上喝的桂花酿让人有一点点上头,瞧着四下无人的蔡襄儿就靠在湖边的巨石旁打起盹来。
风轻轻的,太阳暖暖的……一切都显得刚刚好……
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的蔡襄儿是被一阵喜鹊的叽叽喳喳声吵醒的。
她有些迷茫地睁眼,看着还挂在天上的日头,也就庆幸着自己没有睡太久。
“你醒了。”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她就听到头顶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儿不是内宅么?为什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蔡襄儿就警觉地抬头,意外地对上了一道清冷的目光,发现杜鹃正像冰山一样地看着自己。
他怎么会在这!
蔡襄儿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领口,发现自己并未衣冠不整后,就快速地爬了起来,有些尴尬地问:“大统领也是来参加生日宴的么?”
“不是,我是来找蔡副统领的。”冰山开了口。
哦,对,她怎么忘了蔡襄儿的二哥是羽林卫的副统领。
“既然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大统领了。”立在杜鹃身旁就心虚的蔡襄儿便想告退。
“怕我?”没想冰山横过来一眼,没头没脑地丢出这么一句话。
我又不会吃了你!
蔡襄儿的脑海中莫名浮出了他之前说过的这句话。
她就下意识地摇头:“没……没有啊!”
“既然不怕我,那就陪我多坐会。”冰山拍了拍身旁空出的那大半块巨石。
陪他坐会?他有什么好陪的?
瞪大了眼睛的蔡襄儿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她除了老实坐下,没有第二种选择。
可是……好尴尬啊……
蔡襄儿腹诽着。
“大统领上次给的刀伤药是真的好,您看,真的是一点疤都没有留呢!”努力没话找话的蔡襄儿像打了鸡血似的亮出了自己的双手。
“嗯。”冰山轻应了一声,没了下文。
怎么办?
一股颓丧之气就攻占了蔡襄儿的心头,整个人也变得坐立难安。
“你不必说话,陪着我坐一会就好。”冰山突然道。
真的只要安静地坐着么?
蔡襄儿就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杜鹃,却发现对方早已闭上了眼睛,好似真的很享受这湖边的宁静。
莫名的,她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阳光依旧暖暖的。
微风轻抚着二人头顶的柳条,新生的柳叶就这样互相摩挲着,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一只渣渣叫的鸟儿轻身掠过湖面,擦出一圈圈不断放大的涟漪……
一切都那么静,那么美好。
蔡襄儿就悄悄地扭头,打量起身边的这个人来。
阳光下,那身麒麟服红得更耀眼了,也将他衬得越发的白。
他……真的长得好好看呀!
想着对方反正闭着眼,蔡襄儿的目光就变得肆无忌惮了。
只是他的眉头……为何要一直皱着呢?
她就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没想对方却在此时睁开了眼,面无表情地瞧向了她。
被抓现行了?
蔡襄儿的手就这样尴尬地杵在了二人之间,缩回也不是,不缩回也不是。
她的小心脏更是扑通扑通的如小鹿乱撞,耳朵也开始发烫。
“额……您头上有只虫子……”蔡襄儿只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哦?”对方挑眉。
“不过已经飞走了……”自己说的谎,要自己囫囵圆。
拙劣!
杜鹃淡淡地看着眼前这个耳朵都要红透了,还想着极力掩饰自己的小丫头。
难道真以为他闭着眼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刚才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的那份勇气哪去了?
想来自己更是好笑,在得知这个小丫头会来郑国公府后,竟也眼巴巴地跟了过来,为的就是在人群中能多看上她一眼?
没想这小丫头却独自一人跑到这湖边来倒头就睡,而自己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默默地在一旁守着她。
然后……他竟然还喜欢上了这种与她独处的感觉?
自己这是撞邪了吗?
杜鹃就深吸了口气,神情极度不自然地四处张望了一把。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自己都觉得自己丢脸的杜鹃就臭了一张脸,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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