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再醒来会面对着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声阿姨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有没有对她造成伤害,但对我来说,是一场阶段性的胜利。
后来,日子还是照常过,只是我冷冷地看着她,她也不再答话,没几天,她又去外地了。还是小学生的我们,没有手机,只有电话,不用想也知道,她一定告诉我爸了,不知道会怎么添油加醋,反正说得肯定不好听,但无所谓了,反正这个世界是假的。
“喂。”我到李佩佩班门口,喊了她一声,她一走出来,我就扯了她的马尾辫,下手不轻,“前两天你妈在,没找你算账,你干嘛说是我拿的钱?”
她眼神开始闪躲,我知道这绝对是她干的,回忆里后面她还会做出类似的事情,所以这次我得先吓唬吓唬她。
“我没说……”她支支吾吾地说道。
“不是你是谁?你当我傻啊?”我毫不客气地扭了一下她圆嘟嘟的脸,小时候的她很可爱,脸圆圆的,手也肉肉的,长大以后她就变得太瘦了,“这家里就你和外婆知道钱在哪,我说你那些买碟片的钱都是哪来的呢?原来都是偷的啊!”
她见我这副模样,知道不能辩驳,只好说道:“那你想怎么样呀?”
我看着她那副表情,又气又想笑:“你以为妈妈不说你,我就不说你了?给我道歉,你要是下次还敢让我背锅,我割了你的舌头。”
她一听,害怕得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我最烦别人哭了,哭能解决问题吗?”我眯了眯眼,更加严厉地说道,“不准哭了,把眼泪擦掉,向我道歉!”
果真,她从哭泣变成一抽一抽,看着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样子又有些于心不忍,她有什么错呢?她只是个孩子,不想被妈妈骂罢了。
“算了。”我觉得没趣,拍了拍她的肩膀,往前走去,“下次别这样了。”
“对……对不起……嗝……”没想到她居然跟我道歉了。
我停下脚步,回过身抱了抱她,摸着她的脑袋说:“知错能改,是好孩子。”然后偷偷捶了一下她的背当作报复,接着指着她的鼻子说:“你鼻子冒泡了,哈哈,傻子。”
她还愣在原地,我早已撒腿跑了。
就这样又平静地过了几月有余,我的身体好像也没有出现什么不适。
上课的时候,我无聊地在本子上画圆圈,脑子里想着怎么才能回到现实世界,说实话刚开始怎么来的我都有点忘记了,我明明没有在睡觉不是吗?
我当时是在干什么来着?
“同学们,现在把订书的单子发下来给你们,回去给爸爸妈妈,选几本订来看。”
我扫了一眼单子,都是些名著,我还蛮感兴趣的,就勾了好几本拿回家准备给家长签字。家里只有外公外婆,听说要交钱,就打电话给爸妈询问。
我站在旁边跟着听,电话那边传来暴躁的声音:“买什么书?那么多书看么不看,买么又要买,选个一本看看好了。”
外婆抱歉地看着我,我默默听着,没有说话。只是单子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选了一本《格列弗游记》打上勾。
没多久,学校就把订购的书发下来了,我视若珍宝,在没有手机的年代,课外书就是最好的消遣,我很庆幸,我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有机会把儿时浪费在其他事情上的时间弥补到阅读上。
小时候不懂名著,看的也都是言情小说,我的记忆里,每次妈妈回家,让我们自己在房间里做作业,我就偷偷看书。看那些名字都不记得言情小说,然后每次,她也不敲门,直接闯入房间,看到我在看小说,就会发疯似的把书拿走扔在地上。
现在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我淡淡微笑了一下。
也不知道在梦境里过了多少个月,久到夏季燥热已退,门口叶子开始枯黄,经过学校侧边的小房间,里面传来一阵打鼓弹琴声,我才意识到,我还在梦境里。
我踮起脚尖,试图往房间里看,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学校组乐队。
可惜窗户太高,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我在门口驻足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段熟悉的音乐: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他,多么忧郁的话,多愁善感的人啊……
思绪渐渐倒流,我想起来了,在梦境里久了,竟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小孩。
这个乐团是我们学校的体育老师组的,过几天文艺汇演,老师还会上台表演,当时可是收获了一大堆迷妹。
多热血啊,当着老师玩着乐队。
鬼使神差地,我敲响了那个小房间的门。大概是里面过于吵闹,他们没有听见我的敲门声,于是我又使了使劲,整个卷帘门被我拍得哐哐作响,里头的音乐戛然而止,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出来应门。
“小姑娘?”那人疑惑地看着我,问道,“你有什么事?”
还未等我说话,体育老师就先开口了:“这是五(4)班的学生,我的学生,怎么了?”
“老师,你们是在为文艺汇演排练吗?”我毫不胆怯地问道,语气一点也不像小孩,“我能加入你们吗?”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记得你应该是准备自弹自唱,对吗?老师。”我晃了晃脑袋,“我可以做主唱。”
“嘿,小屁孩,好大的口气……”其他人七七八八地在起哄,但我的体育老师制止了他们,他似乎是这个乐队的队长。
“你说,你想当主唱?”
“也不是,我只是想跟老师一起去文艺汇演上表演。”我撇了撇嘴,“老师,你听过《人质》吗?”
“你小小年纪,还听过这个?”
“我可以唱。我想到时候表演这首歌,虽然你的这些朋友不能去我们学校表演,但我还可以推荐你几个学校里会乐器的同学,我们可以一起排练,以一个乐队的形式,搞一场演出。”
“理由呢?”体育老师挑了挑眉,问我。
“嗯……如果一定要说,我大概是想有一个轰轰烈烈的童年吧。”
“嘶,这像是小屁孩说的话吗?”体育老师指了指话筒,示意我过去唱唱看。
我步伐坚定地走过去,仿佛我走向的不是一个话筒,而是那我无法追回的青春。我不知道怎么才能从现在的梦境中醒来,但我知道,在这里一刻,我就能享受一刻已经离我远去的小时候。
小说《我们都挣扎地活着》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